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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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戏班魅影缠旧怨（第1页）

灵隐寺的晚钟刚敲过三下，济公正趴在山门前的石桌上，对着一盘刚买的糖糕大快朵颐。糖霜沾得满脸都是，他随手用袖子一抹，正巧瞥见山路上来了队披红挂彩的人马，锣鼓声隔着半里地都听得真切。可队伍里没有寻常戏班的热闹，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

“哎哟，这戏班瞧着不对劲啊。”济公咂咂嘴，刚要起身，就见队伍里冲出来个穿蓝布短打的小伙计，直奔灵隐寺而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哭喊道：“济公大师！求您救救我们班主！我们‘庆春班’闹鬼了！”

济公把最后一块糖糕塞进嘴里，摸了摸油腻的光头：“别急别急，先说说咋回事。是戏台子塌了，还是戏服被偷了？”

“都不是！”小伙计抹着眼泪，声音颤，“我们班主三天前突然病倒了，躺在床上胡言乱语，总说看见个穿戏服的女子站在床边，还说要拿他的命抵偿！昨天夜里，后台的戏服自己飘了起来，锣鼓也响了半宿，吓得大伙儿都不敢待了！”

济公眼神一凝，捏了捏小伙计的胳膊：“你班主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唱花旦的女子？”

小伙计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十年前，我们班有个叫素云的花旦，唱《霸王别姬》的虞姬唱得极好，后来突然失踪了，有人说她是跟人私奔了，也有人说她……她掉进河里淹死了。班主那阵子心情特别差，还把素云的戏服都烧了。”

“这就对了！”济公一拍大腿，“定是素云的魂魄回来了。走，去戏班瞧瞧，本僧倒要看看，这冤魂到底有啥执念。”

刚要动身，广亮抱着个账本站在回廊上，脸拉得老长：“济颠！方丈让你把本月的香油钱账本整理好，明天要给知府大人过目，你又要去哪疯跑？要是账本出了错，咱们都得受罚！”

必清捧着一摞戏本跟在后面——这是前几日香客捐赠的，他正想着整理归类。“是啊师叔祖，戏班闹鬼说不定是装的，想骗您去帮忙撑场面，咱们可别上当。”

济公照着两人后脑勺各拍了一下，笑骂道：“两个糊涂蛋！人命关天的事，比账本重要多了！再说，等本僧化解了冤魂，庆春班定能火起来，到时候请咱们看大戏，管够糖糕！”说罢，不等两人反驳，就跟着小伙计往戏班赶去。

庆春班的戏台搭在城西的空地上，周围围着些看热闹的百姓，可后台却冷冷清清，戏服架子歪歪斜斜，地上散落着断裂的锣鼓槌。班主李鹤年躺在后台的板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嘴里反复念叨着：“素云，我错了……别杀我……”

济公走到床边，伸手搭在李鹤年的脉搏上，指尖传来一阵阴寒之气，他眉头一挑：“这不是普通的病，是冤魂缠身，怨气还挺重。”他扫了眼墙角的箱子，里面露出半角红色戏服，“那是素云的戏服？”

小伙计连忙点头：“是前几天从河里捞上来的，跟当年素云穿的那件一模一样，我们都不敢碰，就扔在箱子里了。”

济公打开箱子，红色戏服上还沾着水草和泥沙，领口处绣着的“素”字已经模糊，布料上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的痕迹——不是血迹，是当年被水浸泡的印记。“这戏服是素云的念想，她定是想让李鹤年给她个说法。”

正说着，后台的窗户突然“哐当”一声被吹开，阴风卷着戏服飘了起来，一道白影在戏服后一闪而过，紧接着传来女子的啜泣声，凄婉动人。看热闹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广亮也躲到了必清身后：“济……济颠，真有鬼魂啊！”

“怕什么！”济公拎着破蒲扇一挥，一道金光射向戏服，戏服瞬间落在地上，白影也消散了，“素云，本僧知道你有冤屈，出来说话，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片刻后，一道穿粉色戏服的女子身影从梁上飘了下来，正是素云。她长披散，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哀怨：“济公大师，我不是故意害李鹤年的，我就是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济公皱起眉头，“到底生了什么事？”

素云的眼泪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十年前，我和邻村的书生张文定情，想跟他私奔，李鹤年说张文定是骗子，还说要把我送回乡下嫁人。我不信，偷偷去找张文，却看见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我气急攻心，失足掉进了河里。可后来我才知道，那女子是李鹤年找来的，他就是不想让我离开戏班！”

众人都愣住了，李鹤年躺在板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素云，我错了……我就是太惜才了，你是庆春班的顶梁柱，你走了，戏班就垮了……我没想到会害了你……”

“惜才？”素云怒喝一声，周身泛起黑气，“你是怕我走了，没人给你赚钱！你把我的戏服烧了，把我的饰当了，还对外说我私奔了，毁了我的名声！我恨你！”

黑气越来越浓，素云的身影变得扭曲，眼看就要动手，济公蒲扇一挥，金光将黑气挡住：“素云，他是有错，但罪不至死。你要是伤了他，就成了厉鬼，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张文现在在哪？你不想见他一面，问清楚当年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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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的动作顿住了，眼神里满是迷茫：“张文……他还活着吗？”

“活着！”人群里突然走出个穿青布衫的中年书生，正是张文，他对着素云的身影深深一揖，“素云，我找了你十年。当年我根本没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是李班主骗了你，我后来去河边找过你，却只找到了你的手帕。”

张文从怀里掏出块绣着莲花的手帕，正是素云当年的信物。“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听说庆春班闹鬼，就猜是你回来了。素云，对不起，当年我没能保护好你。”

素云看着手帕，眼泪直流，周身的黑气渐渐散去：“我知道了……我不恨了……”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李班主，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对待戏班的弟子，别再为了钱逼他们……”

话音刚落，素云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李鹤年挣扎着坐起来，对着金光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素云，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对待弟子们。”

张文也对着空气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对着济公道谢，庆春班的弟子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好了，冤魂散了，李班主的病也会慢慢好起来。”济公收起蒲扇，“记得给素云立个牌位，每年烧点纸钱，也算给她个交代。”

回到灵隐寺时，已是深夜。方丈正在山门口等候，听说化解了素云的冤怨，笑着说道：“济公，你又积了一桩功德。庆春班派人来说，等李班主病好了，就来灵隐寺唱三天大戏，感谢你。”

广亮一听有大戏看，眼睛立刻亮了：“太好了！我最喜欢听《霸王别姬》了，到时候一定要坐在第一排！”

必清也点头附和：“我也想听，听说素云当年唱得极好，可惜没听过。”

济公摸了摸光头，从怀里摸出块糖糕递给方丈：“方丈，尝尝，可甜了！这世上的怨结啊，大多是因为误会和贪心，只要解开了，怨气自然就散了。”

方丈接过糖糕，笑着点头：“济公说得是，人心若正，冤魂自散。”

夜里，灵隐寺的钟声响起，济公躺在禅床上，摸着肚子傻笑。他知道，明天说不定又有新的麻烦找上门，但只要他有这把破蒲扇，有这颗帮人的心，就没有解不开的冤结，没有化不了的怨气。而那些被化解的遗憾，就像戏台上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着温暖的光，照亮着每一个等待释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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