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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仅仅是借助这些动作理清心里的一团乱麻。
就像是几年前,在那个一度辉煌的家族走向了没落的时候,作为家主唯一的女儿,家中拥有的最好的政治筹码,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名单上所有的联姻人选。
这一做法令她的父亲勃然大怒,他冲进她的房间,打断了她的梳妆,侍女惶恐地退下,甚至不敢为她戴上固定盘发的珍珠发簪。
那一头圣达坎家族特有的铂金色长发如同流水一样倾泻下来,在镜子里,在父亲的咆哮声中,她看见它们沉重地散落,重重地砸到地面上,每一根都折射出极其好看的光。
侍女退下了,她只好自己梳理它们。
那时候她的头发还那麽长,留了一辈子那麽久,因此整理好它们的时间同样是那麽长,长得就像是另一个人生。
那时候她在想什麽呢?
记不清了,没人能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情。
她只是慢慢地梳好长发,然後站起来,把法杖对准了父亲。
当天夜里,在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好家务事之後,她又坐在梳妆台前最後一次梳理一直拖到地上的长发。
然後她剪下过长的头发,只馀下齐耳的部分,穿上厚厚的掩盖身形的黑袍子,带着孤注一掷的信心和她所仅有的丶全心全意的忠诚,拜访了当时尚且还在酝酿魔法改革的皇帝。
她在心里比对着这两个人。
皇帝是那麽的高深莫测,几乎没有人能看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心中谋划着什麽决定这个庞大帝国未来走向的计划;
而哈利呢?
他是个小孩子,有时候又不像是小孩子,他身上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高深莫测,他的逻辑都很简单,所以你简直搞不懂他的逻辑究竟有何道理。
她的指尖在长发之间滑动,这时候她忽然有些遗憾自己的头发这麽短了,同时她又有些庆幸自己的头发那麽短,短到她来不及权衡利弊丶斟酌得失。
她的指尖一闪,一个银白色的发圈凭空出现。
她将披散的长发束起来,深吸一口气,而後转过头冲杰克点了点头,说:“我先走了。”
这个美丽的女人昂起头,以一种不输于以往任何一次的坚定和果断,毫不迟疑地向前迈出一步。
她在转瞬间沉没在岩浆里。
“……
特蕾莎?”
杰克目瞪口呆。
他一脸懵逼地左右看看,高大的沃弥德瑞克火山是格维西山地的最高峰,因而举目四望的时候四方空寂,只有脚下尚存生机。
这个从一出生起就待在索格镇的兽人这辈子只有今天走得这麽远过,尽管以往的每一天他都能看见这座火山,或许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也曾好奇过火山的真容,但那些记忆就像他对于用水洗澡的记忆一样,实在是太过遥远和不值一提了。
ap..
但他仍旧忘不了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用水洗澡的那种新奇感。
他确信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
无论是沃弥德瑞克火山,还是用水洗澡的记忆。
还有那段鼓声,那段他有生以来所得知的丶所接触过的,最美的东西。
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兽人傻乎乎地在火山口站了几分钟,或许是更长或者更短的时间,无所谓,因为他花的时间总归不会太长。
他用这段时间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又拿前半生和今天这一天里面发生的事情来做比较,最後他得出了朴实的结论:
今天比他过去所有的每一天都更丰富多彩。
今天发生的三件事,是他人生里最有价值的三件事情。
兽人确实不是一个以聪明才智着称的种族,他们好像天生就不懂得如何取巧,又或者这才是他们最聪明的部分,他们从来都不贪婪。
他们脚踏实地,尽管族中没有流传过类似的谚语,但所有兽人都隐约懂得这个道理——没有什麽得到不需要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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