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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弄人,再怎么争都没有用,当听到她自杀的消息,大家几乎松了口气,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痛快呢。
叶芙蓉一步步朝前挪着,这两天吃了点东西,身上才有了力气,当金继祖要她今天送灵柩上山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跟家宝毕竟夫妻一场,虽然缘分太浅,情分总还是有的,甚至如果家宝不出事,跟她相伴一生就是他,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痛苦不堪。
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按照线路要巡甘蓝城一周,让家宝再仔细看看曾经住过玩过的地方,日头越来越大,抬棺的人已经累得满面通红,唢吶声也没有刚才那样亮,成了伴着隐隐啜泣的哀鸣。青石板街一直延伸着,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街上的人们失去了跟随的兴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闲话,只有孩子们精力充沛,笑闹着追赶队伍,捡地上没放完的炮仗。
队伍渐渐慢下来,甘蓝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样绕上一圈也要半天功夫,据甘蓝城志记载这里清末民初已有十万人众,还没有包括四邻八乡的散居村民。当长长的队伍终于绕完甘蓝城,看热闹的人和孩子们早已挤在甘蓝桥边,等着队伍从这里通过去松树林。
甘蓝河水今天缓了些,仍是以滔滔之势往前急奔,水面金光灿烂,涌起的水花一朵朵绽放在一条如银丝玉绶般的带子上,靠近河岸的水底圆圆的鹅卵石呈现诸多颜色,上面还有幅幅山水画,描绘着大好河山。及至河中,河水卷着浅浅的旋涡和水花游戏,隐约还能看到河中的巨石,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埋伏着,等待鲜活的生命为祭。
下游远远地停着两辆吉普车,程行云、赵军长和刘副官三人远眺着情人崖,赵军长跟刘副官讲了那情人崖的传说,见他一脸感动,哈哈大笑道:“他娘的,你不要一副这种哭丧的表情好不好,殉情有什么好感动的,两个人都是没胆子的,要真的喜欢就干脆一点,两个人拼命逃出去,在什么地方不能活人!”他一边说一边瞥着程行云,“我就是瞧不上那些没胆子的,他娘的想要就直接动手,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怕他个鸟!”
程行云恍若未闻,当送别调传来,他跟着轻轻哼起来,赵黑熊愣住了,低声问刘副官:“程司令也懂甘蓝调?”
刘副官轻叹道:“他本来就是甘蓝人,我以前就听他唱过甘蓝调。”
赵黑熊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程行云仍在哼着,转头看向那长长的队伍。吹鼓手已经上了桥,后面是叶芙蓉和几个丫头,程行云停了下来,怔怔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心中一酸,既不忍再看又舍不得挪开视线,当那撕噬人的疼痛传来,他低下头,闷闷说了句:“走吧,等下还要开会!”
三人刚想离开,从桥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少奶奶跳河了!”桥上顿时乱成一团,许多人从桥上跑下来,追着水流往下跑。
程行云脑中一昏,回头刚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到河面上,立刻被流水冲了下来,他来不及思考,飞快地边脱衣服边跑到河边,刘副官醒悟过来:“程司令,危险!”
赵黑熊暗骂一声,也跟着跑了过来,想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程行云对他们大吼一声:“快去坝口接应!”说着,他已经走到水中,边稳着自己身体边往中间走。
刘副官把牙一咬:“赵军长,我们快去坝口,司令水性好!”
赵黑熊没有停下,喊了声:“我的水性也不错!”脱了衣服径直跑进水里,跟着他走向河中央。
刘副官没了主意,对开车的小王大喝:“还愣着干嘛,快去坝口挡人!”
河水已经漫到他们的胸口,程行云尝试着又往中间挪了挪,那抹白色影子载浮载沉,渐渐逼近,他眼睛瞪圆了,眨都不敢眨一下,赵黑熊见他神色,也暗暗紧张起来,在心里骂过他不知多少遍之后,那白色影子终于漂到眼前,她似乎已经没了知觉,静静地随着流水离开。程行云闷哼一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刚碰到她的衣角,流水已经把她带走了。他有几分慌乱,连忙拼命划水去追,站在下面一点的赵黑熊把她抓到手里正在叫喊:“程司令,我已经把人救着了,现在立不住脚,咱们快点到坝口去!”
程行云随着流水迅速划动,很快就赶上赵黑熊,两人一人一边把她的头撑出水里,程行云见她一脸惨白,暗道不好,边用脚踩水稳着自己身体边把她的头拨弄过来,使劲给她过了几口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和赵黑熊两人都游得筋疲力尽,三人被水冲到下游,士兵们早早在那里等着,见到他们的身影,不由得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负责挡人的士兵已经下了水,密密地站了一排,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河面。
逼近坝口,两人随着水流之势,一点点斜斜地往岸边划,程行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一个士兵伸得长长的胳臂,一手抱着她在水中稳住身体,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把人抱上岸。
脚一着地,他才觉得无比踏实,他摸摸她的鼻息心跳,发现她仍然活着,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软倒在她身边。
刘副官连忙接手,仔细察看她的情况,程行云歪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拜托你了!”
刘副官叹了口气,带着人把她抬到山上官邸,一边叫军医过来诊治。
赵黑熊最后一个爬上岸,他躺在地上缓了半天,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程行云,你这个王八羔子,做你的媒人还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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