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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芙蓉拿他没辙,两人在一起时,他真像个黏母亲黏得紧的孩子,连一分钟的空闲都不肯给她,让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突然闷声说:“吉鸿昌被抓了!”
叶芙蓉大吃一惊:“那总司令有没有办法救出来?对了,韩复榘是他的旧部,去□□那里求情应该有用的!”
程行云长叹一声:“他已经派人去了济南,可是韩复榘只管派人好酒好菜招待,对他置之不理,总司令都快急出病来了!”
“这可怎么办,□□对吉鸿昌极为仇视,必欲除之而后快,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呀,晚了只怕来不及了!”叶芙蓉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别着急,总司令已经拜托孙夫人营救,她正在想办法把他引渡出法租界,有了她的帮助,他应该不会有事的!”程行云斩钉截铁地说。
恨不抗日死,
留作今日羞。
国破尚如此,
我何惜此头。
总司令写下这几个字,把笔朝桌上一掷,失声痛哭。夫人轻轻走来,把笔拾起放好,温柔道:“焕章,你好歹吃点东西,人死不能复生,你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你养好精神,咱们以后为他报仇就是!”
总司令摇摇头,把字挂在墙上,冷冷道:“你先出去,让我安静一下!”
夫人欲言又止,轻叹一声,低头走出书房。
第一次,叶芙蓉知道男儿的泪,是要伴随着怒吼流出。吉鸿昌被杀的消息传来,总司令嚎啕不止,数日没进食,而程行云竟撇下她一口气跑上泰山,据后面追赶的刘副官说,他在泰山上边吼边哭,吼得山林为之变色,天地为之动容。
许副官也来信了,上面只有五个泪水斑斑的字:“恨不抗日死!”
男人的痛她无法安慰,只好在他半夜梦中流泪时,为他轻轻擦去,她从他越来越沉重的表情里知道,他的痛,要用敌人的血来舒缓。
这个冬天,实在太让人揪心,连泰山的美景都变得毫无生气,人们从漫长的寒冬走来,脸上似乎都有了风霜的痕迹,每个人眼中都是沧桑,连总司令的孩子们都沉默了许多。
冬去春来,该是大地苏醒的时候了,万物积蓄了一季的力量,等待春风化去冰寒。泰山下的普照寺里,迎来了第一个客人,陈璧君。
说起这个陈璧君,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她是汪精卫的夫人,少时是最年轻的同盟会员,她现在在国民政府任中央监察委员,是汪精卫的左膀右臂,在当时炙手可热。
来者不善,总司令交代下去,在自己住的草屋里招待,程行云会意,哈哈大笑,把汪夫人恭恭敬敬地请进草屋,汪夫人态度倨傲,进了草屋连皱眉头,程行云要卫士拿了煎饼白菜来,总司令满脸笑容:“汪夫人请坐,寒舍鄙陋,还请汪夫人不要嫌弃!”
陈璧君有求而来,当然不敢嫌弃,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听总司令长叹道:“实在不好意思,人民生计日益艰苦,甚至终日劳动犹不得一饱,鄙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平日里勤俭些,所以只有这些招待,还请汪夫人见谅!”
程行云和几个卫士听了,笑得肠子打结,陈璧君哪里受过这种怠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折了块煎饼在嘴里用力嚼着,心里骂开了,她恨恨地把煎饼扔下,刚想说出此行的目的,总司令竟把她晾到一边,边吃煎饼边自顾自地看起东西来。
陈璧君勃然大怒,站起来拂袖而去。
晚上,程行云把这事说给叶芙蓉听,两人笑作一团,看着他久郁的脸色终于放晴,叶芙蓉满心感伤,程行云轻轻拍着她,沉声道:“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安定的生活。我是军人,如果不能抗日死,我躲在后方会被人耻笑!”
叶芙蓉微笑着:“我当然知道,即使我们躲在后方,也不一定有安定的生活,日本人是贪心的豺狼,不会就此罢手的,你如果做了决定早些告诉我,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你的!”
程行云感动莫名,把她抱起来按在自己的胸膛,似乎想在那里按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g二十三年四月一日,日军在唐山沿线举行野战演习。
同年八月十三日,驻山海关、秦皇岛日军举行大规模军事演习。
箭已在弦上。
离别渐渐到了眼前。
金鼓声声在耳边,催着漫漫长夜,风一阵紧过一阵,高高的柏树不堪其肆虐之势,沙沙地唱起战歌,无尽的沧桑,无尽的伤感,却掩不住浩然的气势。
如暴雨后的倚天长虹,在黯然中撑出一片明媚天空。
金戈铁马的背后,是铁汉们的绕指柔情。
程行云已经这样看了叶芙蓉许久,她埋头在为他打点行装,把每一件衣服都迭得整整齐齐,她一次次抚平衣上的折痕,每一个扣子都细细检查过,口袋也一个个捋正,柔和的灯光下,她的侧影有不真实的美感,仿佛幻出一层朦胧的雾,又从那雾汽里,氤氲出淡淡的粉红来。
当她终于把衣箱关上,他默默走到她身后,把她环在怀中。
她的泪落在他手背上,从那里一直凉到他心里,她没有回头,哽咽着说:“上一次是你看我走,这次我要看你走,这才公平!”
他无语,把她箍得更紧了,这个时候,所以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只想多从她身上吸取一些香气,多感觉一阵她的温暖,多看一眼她美丽的眼睛,多抚弄一次那柔软的长发,再多一次,再多一些……
当她回头时,脸上已然换上笑容:“行云,打仗的时候记得吃东西,刘副官都说你一紧张起来经常饿上一两天。还有,在前线不要记挂我,我一定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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