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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侯夫人好像是要大少夫人抄写族谱。」
抄写族谱?!陆宸心下微寒,他想起自己儿时贪玩时吃过的苦,觉得吕氏这个惩罚着实阴毒。
抄写本身倒是没有什麽,只是吕氏会让人一刻不停地抄,体格硬朗的他尚且觉得磨人心神,更遑论身子不适的颜鸢。
心底又升起一阵郁恼,陆宸找了个藉口抽身,打算离开疏云居。
他得去看看颜鸢。
就在陆宸负手转身的瞬间,未点灯烛的正室忽地传来颜芙虚虚的询问声:「是大伯来了吗?」
陆宸抬步的动作一顿,有瞬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小姐,是陆大人来了。」边妈妈垂着头瞟了身旁的陆宸一眼。反应得很快。
陆宸无法,只得收了步子,向疏云居的正室走去。
他进门的时候,画碧方将灯台点着,焦黑的灯芯还未来得及剪,左右窜动的焰苗有些昏暗,架子床上,颜芙的脸白白的,宛若靖远侯府挂在门前两侧的素幡,没有任何生气。
「大伯。」她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牵强却又充满希冀:「弟妇这里有一事相求。」
言罢,手掌撑着床沿,打算起身相拜。
陆宸见状一惊,忙道:「世子夫人有事直说就好,你我居於同府,无需多礼。」
「画碧,快扶你们家夫人躺好。」
画碧也被颜芙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紧伸手去搀那纤薄的臂。
颜芙却躲开画碧的手,身子半靠在方枕上,泪瞳点点地凝着陆宸,徐徐道:「大伯,阿逸病亡,但我腹中的孩子才三个月大,出生便没了父亲,我一个女子,不懂得那些礼仁的君子之道,想请大伯日後帮忙多教导,莫让孩子歪了性情,败坏家业。」
陆宸眼神古怪了瞬,差点没听懂颜芙的话,边妈妈也脖颈僵直地立在原地,半晌未动。
第28章鼾声
「大伯这*麽久不说话,是觉得此事哪里有不妥吗?」见屋内寂静如雪,颜芙眸底的晶莹开始大颗大颗地落,顺着面颊砸在被衾上,洇出一大团的湿润:「哪里不妥大伯尽管说,弟妇会着心去改,只求大伯肯帮弟妇这个忙。」
边妈妈看着神志不清的颜芙,心口痛得一缩一缩,拍着大腿连连叫苦:「哎呦,小姐这是魔怔了。」
她求助地望向立在床帐边的陆宸,话带哭腔:「陆大人,我们家小姐这是结了心病,一时胡话,反正是无了边的事,你就先应着她罢。」
陆宸明白是这个道理,却不知为何,自己烦心得很,不愿管此事,他想利落地拒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她是阿鸢的姐姐,平日里又待阿鸢极好,他该帮这个忙的。
想到这里,陆宸正了正神,双手执於胸前,深深伏拜:「世子夫人放心,孩子是我的亲侄子,就算世子夫人不说,我也会尽责看护,绝不让孩子接触到任何恶损。」
「还请世子夫人好生休养身体,早日康复。」
听到陆宸的声音,颜芙的嘴角终於释怀地笑了:「能得大伯如此承诺,是弟妇的福气。」言罢,她缓缓阖眸,身子软绵绵地滑躺回锦褥里,沉静静地睡了。
陆宸看着屋内面色具是仓皇的众人,心中哀叹了声,遣人又去请郎中来看诊,直等到子正十分才出疏云居。
他没有忘记要去看颜鸢的事,因此行色匆然。
疏云居离祠堂只有一盏茶的距离,陆宸行路也不提灯,只借着穹空中的流泻下的月光大步向前跨着,不消多时,便望见了祠堂檐角的惊鸟铃。
撩衣踏过院门,祠堂内漆黑一片,门窗也关得紧密,陆宸抬手推了推那扇高约三尺的格子门,未开,只得去推旁边的窗户。
木质的窗棂吱地松动了下,向内移开一条细细的缝,让陆宸窥见了祠堂内的情景。
一张张黑漆灵牌在直燃的烛火中森然地置在朝南的供桌上,堂内无风,供桌两旁的灵幡静静地垂挂,整个祠堂内死气沉沉地宁静。
陆宸没有从缝隙中窥到颜鸢的身影。
腕间的力道加重,陆宸无声地将缝隙推大,见缝隙能够允许他的体型通过,便脱了鞋,踩着石头越过窗棂,身姿轻巧地落地。
未想甫一站稳身形,便听到祠堂东侧的重帘後传来一道粗长的鼾声。
那是甄妈妈的声音。
陆宸绕过曳地的帘幕,循声而去,只见铺在地席上的褥子里,甄妈妈仰面朝天地睡着,身上也没有被子遮盖,只松松垮垮地穿着件汗衫,大张嘴里打出的鼾声一次比一次响亮,活像只在炽夏不停振翅的蝉,吵得人耳廓疼。
陆宸居高临下地盯了她一会,捞起席下被子的一角,盖在甄妈妈的脸上。
鼾声登时弱了大半。
东侧的帘幕後没有颜鸢的影子,陆宸转去西面的帘幕,果然在一处墙角里见到熟悉的睡容。
颜鸢面朝里侧卧在软褥上,鼻息清浅,睡得乖巧又安静,秀白脖颈下锦缎方枕上,柔顺的乌发如墨一般散开,丝丝缕缕地挂在她的肩头,将那本就优美的肩颈弧度修饰得更加娇妩。
陆宸轻着步子走近,盘腿坐到了颜鸢身旁空着的位置。
许是无了甄妈妈鼾声的吵嚷,陆宸瞅见那对纤细的黛眉正在缓缓舒展。
他抿起唇角淡笑,满足又贪恋地凝望着那宛若清月般姣姣的侧颜,俯身对着那小巧圆润的耳垂亲了又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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