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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两看得眼角弯成月牙,嗓子不停愉悦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人儿就这样平安快乐地长着,长到一岁大的时候,突然能说话了。
那天是上元灯会,颜鸢趁着白日街上人稀,提前带着两两出门去看街上的花灯,满街的灯烛未燃,但是形状各异的灯笼已经将宽敞的街道点缀得繁华似锦。
两两看见一只兔子花灯,手指戳着兔子雪白的耳朵不肯走,颜鸢也觉得那兔子灯圆头圆脑得甚为可爱,便掏出银钱去买。
买灯的妇人笑着将花灯递给两两,口中夸赞:「夫人家的小千金好生玉雪聪明。」
颜芙颔首,本打算出声感谢妇人的夸赞,却不想抱在怀中的两两突然喊了声「娘亲」,她吓了一跳,侧头去看趴在她肩头摇花灯的两两。
「娘亲。」两两又喊了声。
颜鸢终於反应过来两两喊的是什麽,点点热流从心底向四肢扩散,让她觉得好像有阳光在照着她。
她轻吻了下两两圆滚的脸蛋,逗弄着说:「两两刚才喊什麽,再喊一遍,娘亲给你买别的样子的花灯。」
颜鸢一边说一边走,打算到对街的另一个摊子上瞧瞧,不想两两却回头,黑眸紧紧地盯着那愈来愈远的花灯架子,撕心裂肺地喊…
「娘亲!娘…亲…」
「啊!」
从梦中惊醒的颜鸢猛地睁眼,有昏暗的光映在视线里,头顶和身周都是熟悉的素白幔帐,幔帐内的空气有些憋闷,让她吸不进胸口。
有脚步窸窣靠近,旁侧的幔帐晃了晃,一张眉鬓凌乱的脸出现在颜鸢的侧上方。
是陆宸。
「阿鸢,你怎麽突然惊叫,是做噩梦了?」他关切地望着她,说出话语调有些低。
颜鸢泪水迷蒙,伸手去拽陆宸衣襟:「没有。」
梦里,她的两两长到一岁,活泼又好动,乌黑的小头发被她养得茂密油亮,怎算是噩梦。
蓄积的泪从眼角两旁流下,沾湿了她的鬓边,颜鸢悲伤得不能自已,双肩大幅度地抽动着。
「夫君」她哭着喊:「两两会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不会不会。」陆宸也红了眼眶,他俯身去吻颜鸢的额头,薄唇贴着她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劝:「两两知道你是个好母亲,知道你已经尽力,她不怪你,她只是暂时离开,过段时间还会回来…」
「是我这个父亲没有做好,当搁了路程,没有将太医及时带回,两两若是怨,便怨我罢…」
…
幼儿早夭是为不祥,须尽早火化下葬,颜鸢舍不得那些给出生婴儿准备了很久的东西,因此,即使头脑晕沉,也撑着身上的破败去整理两两留下的物什。
陆宸在北堂同陆庭商量完丧事回来时,颜鸢正握着件锦缎小衣垂泪,未绾好的乌发长长地垂在鬓边,使得薄白的面颊看起来更枯瘦许多,他谴责地看了眼旁边的小杏,走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阿鸢,你现在身子虚,我今日也与大理寺休好了假,往後半旬都会在府中,你有想做的事便唤我。」
颜鸢却不干,她无力地搡着陆宸的胸膛,央求他放她下来:「夫君,我就是想再看看两两的东西,再不看,以後都没机会了。」
「夫君…如珩…我求求你放我去吧…」
陆宸其实很想无视颜鸢的话,但他也明白,颜鸢有个倔强到不行的性子,她虽外表柔弱无害,但只要是内心认定的事,必然会去做。
之前帮李姨娘寻医者是这样,这次为两两收拾遗物恐怕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陆宸顿住步子,低头去瞧那双哭得红肿的杏眼,妥协道:「阿鸢,不如这样,我来收拾东西,你在旁边坐着看,可好?」
颜鸢睁眸凝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第41章裹布
午後的天还正热,颜鸢虽有些恶寒之症,陆宸也不敢给颜鸢多穿,只寻了件深秋的斗篷,将人严严实实地罩在玫瑰椅里。
随後便一个人在厢房内忙碌起来,颜鸢指向哪里的东西便去取,想要看什麽东西便给她看,物什不算多,却收到了掌灯时分。
喝过黄郎中开的药後,颜鸢明显精神了不少,她望了望已经空敞许多的竹屏周围,指着小木床里的东西道:「夫君,两两用过的裹布,我想留一块在身边。」
「好。」陆宸应声走至木床边,开始整理散放在里面的小被和裹布。
摸着那些棉软的布料,陆宸想起自己当时参加那场同僚举办的百日宴。
满堂的庆宴,到处都是福寓吉祥的话,白胖胖的襁褓睡颜憨鞠,只消看一眼,便能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陆宸那双充满血丝的眼黯淡一瞬。
颜芙生产的那天,他其实站在产房外想过很多,他想过等颜鸢月子结束後便带她出京赏山,想过要请哪些朋友来参加孩子的百日宴,想过等孩子长大要送他们去京城最好的族学读书…
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两两生下後只与他们相见半月余。
陆宸也想悲伤大哭,想在大哭之後昏天黑地的睡一觉,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照顾。
他放心不下颜鸢。
陆宸手下的动作不快,却也不是很慢,蜡烛燃半的时候,他拎起小木床里最後一条裹布。
甫将裹布对摺,陆宸便敏锐地颤了下眸子,觉得哪里不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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