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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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暂栖之所（第1页）

接下来的过程像一场沉默的行军。

不知火舞显然有着极强的反追踪意识，她没有选择来时的路，而是带着三人在废弃厂区复杂的地形中穿梭，时而翻过矮墙，时而从生锈的管道下钻过。月光是唯一的光源，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另外两个女孩虽然害怕，但归家的渴望给了她们力量，咬着牙紧跟。林星则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透支，肺部火辣辣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腿都异常艰难，汗水浸湿了后背，冷风一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出示弱的呻吟，只是机械地迈动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前方那抹红色的背影，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她注意到不知火舞的步伐轻盈而富有弹性，即使在复杂的地形中也如履平地，呼吸平稳悠长。这就是格斗家与普通人的差距吗？林星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如果……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不知火舞虽然没有回头，但能清晰地听到身后愈粗重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声。她刻意放慢了一点度，心中对那个黑女孩的评价又添了一笔：意志力确实远常人。

终于，他们离开了厂区范围，来到一条僻静的后街。一辆看起来相当普通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阴影里。

“上车。”不知火舞拉开车门，示意那两个女孩坐进后座。她们几乎是爬进去的，一沾到柔软的座椅，就彻底瘫软下来。

林星站在车门外，犹豫了一下。她浑身脏污，还带着血迹，就这样坐进去似乎不太合适。

“愣着干什么？快点。”不知火舞已经坐进了驾驶室，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林星不再矫情，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车内很干净，有淡淡的、类似樱花的清香，与她身上的尘土和血腥味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有些拘谨地尽量缩起身子，减少接触面积。

引擎低沉地启动，车辆平稳地滑入夜色中的街道。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和身后两个女孩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街灯的光晕透过车窗，在不知火舞专注开车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她摘下了面罩，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饱满的红唇。

林星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这是活生生的、年轻时的不知火舞，比任何游戏或动画里的形象都要生动、真实。但她很快压下了这种“粉丝见偶像”的激动，提醒自己现在的处境。

车辆先是停在一个普通的住宅区门口，不知火舞下车，低声和其中一个女孩及其匆忙赶来的家人说了几句，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接着是第二个女孩，流程大致相同。

处理完这些，车上只剩下她们两人。

气氛变得更加安静，甚至有些凝滞。

林星看着窗外飞掠过的、属于年的夜景，心中充满了不真实感。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火舞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星。”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用的是中文音。

“林……星？”不知火舞重复了一遍，音有些生涩，但大致准确，“是外国人？”

林星心里一紧，暗骂自己大意。她现在是黑黑瞳，看起来和日本人无异，突然报出个中文名字实在可疑。她连忙补救，用日语解释道：“是……是的，但很小就来了日本，名字是父母取的……”这个解释很苍白，但她一时也编不出更合理的。

不知火舞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车辆最终驶离了闹市区，沿着一条坡道向上，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稀疏，绿植增多。最后，在一处被竹林半包围的、带有传统和风元素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到了。”不知火舞熄了火。

宅院看起来有些年头，木制的门廊和移门透着一股宁静的气息。门楣上挂着一块旧木匾，上面是用墨笔书写的、苍劲有力的汉字——“不知火”。

这里就是不知火流的道场？

林星跟着舞下了车，站在古朴的大门前，有些手足无措。与她想象中的格斗家道场不同，这里异常安静，甚至有些冷清。

舞推开木门，示意林星进去。

院内是典型的枯山水庭院，铺着白色的砂石，几块石头点缀其间，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主屋的纸门紧闭着，没有灯光透出。

“师父外出云游了，目前这里只有我住。”不知火舞一边脱下鞋子，一边随口解释道，语气平静，但林星能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她学着舞的样子脱下那双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貌的帆布鞋，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木地板上，留下几个灰扑扑的脚印，显得格外刺眼。

舞似乎并不在意，引着她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客房前。“今晚你先住这里。浴室在那边，”她指了一个方向，“里面有干净的毛巾和浴衣。你先清洗一下，换身衣服，我去弄点吃的。”

她的安排简洁而直接，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却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林星站在客房门口，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榻榻米，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樟木和草席的香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谢……谢谢你。”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这一次的感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不知火舞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脏兮兮的小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神里却泄露了脆弱。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在这里，你暂时是安全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林星独自站在寂静的客房内，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浴室放水的声音，缓缓地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温暖的、劫后余生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安全了……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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