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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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纸（第1页）

窗户纸

陈司修那句“醉得不想醒”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叶醉泽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几乎是仓皇地後退了半步，避开了陈司修即将触碰到他耳钉的手指。那双总是带着慵懒或戏谑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惊愕和一丝无措。海风很大，吹得他心乱如麻。

“我……我有点冷，先进去了。”叶醉泽几乎是落荒而逃，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转身就钻回了灯火通明的船舱，甚至没敢回头看陈司修的表情。

陈司修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一点海风的凉意和……叶醉泽避开的触感。他看着那个几乎是逃离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看，这就是捅破窗户纸的下场。

他预料到了。只是当预想成真，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接下来的几天，叶醉泽开始了他的“躲藏”。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共同的局，只要打听到陈司修会去，他就一定找借口推掉。偶尔在无法推脱的场合狭路相逢，叶醉泽也总是远远避开，或者混在人群里，绝不与他单独相处。即使视线不小心对上，也会立刻移开，仿佛陈司修是什麽洪水猛兽。

陈司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叶醉泽在派对上，比以往更卖力地扮演着“热闹”的角色，和不同的人高声谈笑，试图用喧嚣掩盖某种不安。但他看得出来，叶醉泽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时常飘忽，像是在警惕着什麽。

陈司修没有再去逼他。

他依旧出现在那些场合，依旧是他那个玩世不恭的陈少。只是他不再试图靠近，不再制造那些“偶然”的相遇和“不经意”的触碰。他给了叶醉泽足够的空间，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尽管心焦，却也知道，有些猎物，逼得太紧只会让他逃得更远。

他只是偶尔，在叶醉泽看不到的角落，目光会长久地落在他身上。

看他因为别人的笑话仰头大笑，脖颈拉出流畅的线条；看他烦躁时下意识去摸烟盒，却又在点燃前想起什麽似的，悻悻放下；看他偶尔失神时，眼底那片无人能触及的孤寂海域。

每一次注视，都让陈司修心里的那份确定更加清晰——他完了，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这个口是心非丶别扭又深情的家夥。

这天深夜，陈司修处理完家族事务，独自开车经过澳门塔。霓虹依旧，他忽然想起那个醉酒後勾着叶醉泽脖子问“真就这麽算了？”的夜晚。

鬼使神差地，他调转方向，朝着叶醉泽常去的那家地下车库改装车俱乐部驶去。他有种预感，叶醉泽会在那里。

果然，在充斥着机油味和引擎低吼的俱乐部角落，他看到了叶醉泽那辆显眼的改装越野。车盖开着，叶醉泽穿着沾了油污的连体工装，正拿着工具，埋头捣鼓着引擎，动作带着点发泄式的用力。暖黄的灯光打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

这一刻的他，褪去了所有派对上的浮华和僞装，有一种沉静而肆意的帅气，像一头在属于自己的领地里休憩的豹子。

陈司修没有上前，只是靠在远处的柱子上，点燃了一支烟，静静地看了很久。

他知道叶醉泽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消化，去厘清。他可以等。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等太久。

溃不成均（注意：原词是溃不成军。）的，早已不只是温苏言和姜薄之间的平衡，也不只是他陈司修引以为傲的清醒。

叶醉泽那座自以为坚固的丶名为“退路”的堡垒，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墙垣也已开始松动。

而他陈司修，不打算做那个永远被排除在堡垒之外的“旁观者”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袅袅散开。

躲吧。

看你能躲到几时。

他的目光沉静，带着势在必得的温柔。

毕竟，他这杯名为“叶醉泽”的酒，早已饮鸩止渴，无法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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