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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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像表面那麽平静（第1页）

第56章不像表面那麽平静

赫连明珠强忍着屈辱，在宫人引导下落座。她的位置被安排在女眷区域靠前的地方，却离御座有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她看着御座方向，只见宇文澈完全无视了殿内的歌舞和交谈，仿佛他今日前来，只是为了陪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大臣们依照礼节上前与北国使臣寒暄，说着些场面话，但谁都知道，今日宴会的核心，根本不在所谓的接风上。

宇文澈对下方的动静充耳不闻，只专注地看着李德海指挥宫人，将一碟碟精心准备的点心呈到苏落雪面前的小几上。

“雪儿，试试这个，梅花糕，说是用了新采的梅花瓣，味道极清雅。”他亲自拿起一块，递到她唇边。

苏落雪凑近闻了闻，那甜腻中带着花香的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涌，立刻蹙眉摇头，将脸埋进他肩窝。

宇文澈也不恼，放下梅花糕，又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饼：“这个呢？看着清爽。”

苏落雪依旧摇头。

“那这个栗子糕？松软些。”

“芙蓉酥？”

“豌豆黄？”

他极有耐心地一样样试过去，苏落雪却始终提不起丝毫食欲，只是靠在他身上，恹恹地摇头。宇文澈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这满桌精致的点心，竟无一样能入她的口。

後宫嫔妃们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了，各自安静地用着点心，或欣赏歌舞，偶尔低声交谈，无人敢流露出异样。德妃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小心照看着身边的儿子宇文皓。

宇文皓年纪尚小，耐不住性子，看着父皇那边不断端上来的丶各式各样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点心，早就馋得不行。他挣脱德妃的手，迈着小短腿就噔噔噔地跑上了御阶，直接扑到苏落雪坐榻旁，仰着圆乎乎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小几上的点心：

“宸娘娘，皓儿想吃那个亮晶晶的！”他指着那碟水晶饼，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童声打破了御座旁的凝滞气氛。

苏落雪低头，看着孩子纯真渴望的眼神，心中微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德妃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起身请罪：“陛下恕罪，贵妃娘娘恕罪，皓儿他不懂事……”

宇文澈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苏落雪脸上那抹难得的柔和，摆了摆手，示意德妃无妨。他拿起一块水晶饼，却没有直接给宇文皓，而是先递到苏落雪唇边，柔声问：“雪儿，你看皓儿都想吃了，你就尝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麽好吃，好不好？”

他试图用孩子的渴望来引动她的食欲。

苏落雪看着宇文皓期待的大眼睛，又看了看宇文澈近乎恳求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终于微微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极小极小心地咬了一丁点儿饼皮。

饼皮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甜味，似乎……没有立刻引发恶心。

宇文澈和下面紧张注视着的德妃都屏住了呼吸。

苏落雪细细品味了一下，虽然依旧没什麽胃口，但总算没有吐出来。她对着宇文澈轻轻点了点头。

宇文澈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仿佛打赢了一场大胜仗！他立刻拿起一块水晶饼递给眼巴巴等了半天的宇文皓，摸了摸他的头：“拿去吃吧。”

“谢谢父皇！谢谢宸娘娘！”宇文皓欢喜地接过点心，跑回德妃身边。

宇文澈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底下那群大臣和那个碍眼的北国公主都觉得顺眼了些。他搂紧苏落雪，低声道：“好，总算能吃下一点了。不想吃就不吃，我们慢慢来。”

赫连明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那个冷酷的帝王因为怀中女子肯吃下一点点东西而欣喜若狂，看着他对稚子的温和，心中五味杂陈。那个男人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只为了那一个人牵动。她坐在这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苏落雪看着宇文皓捧着那块水晶饼，小口小口吃得香甜，圆嘟嘟的脸颊一鼓一鼓，那双酷似宇文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满足，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片柔软。这孩子，倒是天真可爱，驱散了些许她因孕吐和宴会带来的烦闷。

“皓儿真乖。”她轻声说了一句，然後转向李德海，“李总管，大皇子年纪小，畏寒，搬个暖炉放到德妃姐姐那边去吧，别让大皇子着凉了。”

李德海连忙应道：“是，贵妃娘娘。”立刻示意小太监去办。

苏落雪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小几上那几乎没动过的丶琳琅满目的点心，对身边的茯苓吩咐道：“茯苓，把这些点心都撤下去，给大皇子送过去吧，他喜欢就让他多吃些。”

“是，娘娘。”茯苓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正准备动手收拾碟子，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半年前那碗梨汤——那碗经贵妃娘娘之手，由太後的人送去，最终却让大皇子中毒，险些酿成大祸的梨汤！那件事虽然被陛下强势压了下来，保下了娘娘，但其中的凶险和後续的血雨腥风，至今想来仍让她心有馀悸，陛下甚至闹到和太後彻底决裂，京城也是一番腥风血雨。

如今娘娘有孕在身，胎像不稳，更是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些点心虽是陛下亲自吩咐准备的，但经手之人衆多……万一……万一再出点什麽差池……即便陛下护着娘娘，可若是娘娘再动一次胎气，那可真是……

茯苓想到这里不敢擅作主张，下意识地擡起头，带着一丝请示，望向了坐在贵妃身旁丶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皇帝陛下。

宇文澈将茯苓的犹豫和恐惧尽收眼底，自然也明白她想起了什麽。他眸色沉了沉，那件事，是他心中一根刺，更是让他对雪儿周遭的一切都倍加警惕的缘由。

他看了一眼面露不解的苏落雪，又看了看下方正因为暖炉和即将得到的点心而露出笑容的宇文皓，以及神色有些紧张的德妃。

“无妨。”宇文澈对着茯苓，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既是贵妃赏给大皇子的，你亲自送过去便是。”

有了陛下这句明确的旨意，茯苓悬着的心才猛地落回实处。她连忙躬身：“奴婢遵命。”

她不再迟疑，带着两名宫女，小心翼翼地将苏落雪面前小几上的点心碟子一一端起，稳稳地送到了德妃和大皇子的席位上。

德妃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关窍，见是陛下点了头，茯苓亲自送来，这才彻底放下心，拉着宇文皓起身，朝着御座方向恭敬行礼：“臣妾替皓儿谢陛下恩典，谢贵妃娘娘赏赐。”

宇文皓更是高兴，看着满桌子新送来的点心，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宸娘娘！”

苏落雪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也微微笑了笑，方才因茯苓迟疑而産生的一丝疑惑也消散了。她只是单纯地想对那孩子好，并未想太多。“皓儿真乖，但是也不能吃太多哦，会积食的”

然而，这短暂的一幕，落在一直紧盯着御座方向的赫连明珠眼中，却让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那个宫女瞬间的犹豫，德妃接过点心时那不易察觉的放松……这大周後宫，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麽平静。那个宸贵妃，似乎也并非全然无忧。

她端起酒杯，掩去唇边一丝冰冷的笑意。或许，她的机会，就藏在这些细微的裂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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