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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啓震惊地张了张口,他欲言又止,李瑞冬轻轻说道:“我妻子是我见过第一个患这种病的人,当初她的情况跟赵佳安一样。最开始是误诊,後来意识到是新型罕见病,没人知道怎麽治,也没人愿意治,到最後只有我还在尝试治疗。“从她第一次病情发作到去世,我数不清自己试了多少方案,可是怎麽也治不好她。我一直试,没头苍蝇似的乱试乱撞,一直折腾到她最後两个月。“那时候我又想到一种治疗方案,我想再试试,可是她拒绝了我。她说我总忙着给她治病,已经很久没好好陪她了,她累了,不想治了,她只想让我陪她说说话。“我放弃了那个方案,每天陪她住在病房里。我陪她度过最後那段时间,直到她吞药自杀……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这麽罕见的病,全国总共没有几例,就能让我碰见三个。我也奇怪,就像命运在跟我开玩笑似的,在她死後第二年,我又遇到了一个同样疾病的患者。“那是个孩子,十七岁,读高二,我没有思路,就把最後没尝试的那个方案用在了他身上。可是,我怎麽也想不明白……治疗不到半年,他居然就那麽好了,各项指标都稳定在正常区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就那麽轻易地治好了他。“那个孩子出院那天,我把自己锁在家里,我很崩溃,完全没有理智了。我调整不好情绪,最後把浴缸接满了水,我躺在里面割了腕,後来……”李瑞冬忽然停顿半晌。“……後来,一切还是都过去了。”他自以为描述得还算平淡,只说事实,没什麽情绪,许多细节他也都没讲,就像当初在任务世界最後一天,赵佳安剥着小龙虾告诉他真相时那样。却忽然看见周啓偏过头去,他眼圈红着,触动得很厉害,李瑞冬见状停下,周啓低头眨眼,努力平复嘴角:“不好意思。李医生,我……”李瑞冬抽一张纸巾递给他:“没关系。”他自己倒是很平静,喉咙不算太疼,眼眶也很干燥,大概就像赵佳安说的,时间长了总会习惯。周啓接过纸巾,他不知道该说什麽,说什麽也都不合适,最後轻声说了句:“谢谢医生。”“不客气。”李瑞冬说。…
周啓震惊地张了张口,他欲言又止,李瑞冬轻轻说道:“我妻子是我见过第一个患这种病的人,当初她的情况跟赵佳安一样。最开始是误诊,後来意识到是新型罕见病,没人知道怎麽治,也没人愿意治,到最後只有我还在尝试治疗。
“从她第一次病情发作到去世,我数不清自己试了多少方案,可是怎麽也治不好她。我一直试,没头苍蝇似的乱试乱撞,一直折腾到她最後两个月。
“那时候我又想到一种治疗方案,我想再试试,可是她拒绝了我。她说我总忙着给她治病,已经很久没好好陪她了,她累了,不想治了,她只想让我陪她说说话。
“我放弃了那个方案,每天陪她住在病房里。我陪她度过最後那段时间,直到她吞药自杀……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这麽罕见的病,全国总共没有几例,就能让我碰见三个。我也奇怪,就像命运在跟我开玩笑似的,在她死後第二年,我又遇到了一个同样疾病的患者。
“那是个孩子,十七岁,读高二,我没有思路,就把最後没尝试的那个方案用在了他身上。可是,我怎麽也想不明白……治疗不到半年,他居然就那麽好了,各项指标都稳定在正常区间,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就那麽轻易地治好了他。
“那个孩子出院那天,我把自己锁在家里,我很崩溃,完全没有理智了。我调整不好情绪,最後把浴缸接满了水,我躺在里面割了腕,後来……”
李瑞冬忽然停顿半晌。
“……後来,一切还是都过去了。”
他自以为描述得还算平淡,只说事实,没什麽情绪,许多细节他也都没讲,就像当初在任务世界最後一天,赵佳安剥着小龙虾告诉他真相时那样。
却忽然看见周啓偏过头去,他眼圈红着,触动得很厉害,李瑞冬见状停下,周啓低头眨眼,努力平复嘴角:“不好意思。李医生,我……”
李瑞冬抽一张纸巾递给他:“没关系。”
他自己倒是很平静,喉咙不算太疼,眼眶也很干燥,大概就像赵佳安说的,时间长了总会习惯。
周啓接过纸巾,他不知道该说什麽,说什麽也都不合适,最後轻声说了句:“谢谢医生。”
“不客气。”李瑞冬说。
起风了,美术馆玻璃墙外,树梢顶着积雪在阳光下摇晃。
李瑞冬视线越过周啓,望着从电梯转角走来的人,她穿着一件薄羊绒大衣,成熟恬静,很漂亮,他注视着她,对周啓说:“赵佳安来了。”
周啓撤开座椅起身,赵佳安跑过来时,李瑞冬条件反射,手也下意识跟着动了动。怪她训练他太久,以前见面忘记抱她都要挨骂,他擡起胳膊,反应过来又落下,看着赵佳安脚步轻快,笑着扑进周啓怀里。
周啓舒展手臂接住她,他低下头,埋怨似的揉揉她後背:“说了多少次慢点跑。”
赵佳安扬起脸看他,看见他神情异样,她纳闷歪头,擡起手摸了摸他眼皮:“你怎麽了?眼睛红红的。”
“没什麽,”周啓握住她的手腕,“想你了。”
他们低声说了一阵话,後来赵佳安视线一挪,才终于看到李瑞冬。
她惊了一惊,从周啓怀里挣开,有点不好意思:“您怎麽在这儿?我都没看见您……”
李瑞冬摇摇头,周啓替他解释:“李医生来看展,我们刚好遇见了。”
“您也喜欢油画吗?”赵佳安有些意外,看起来很高兴,“改天我送您一幅吧。不过我画得一般,也不怎麽值钱,您可别嫌弃。”
中国人说“改天”大概就是“下辈子”的意思,李瑞冬随意听着,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四天後傍晚,他从总院下班回家,车子开进地库,明亮的电梯间远远站着一个人,他愣了一愣,刹车降下车窗,赵佳安弯眼笑道:“李医生,下班啦?”
她的确知道他家地址,前些年她的病容易反复,他怕紧急时候来不及,就把自己的私人手机号和住址都给了周啓,以防万一他半夜没接到电话,他们可以直接来家里找他。
赵佳安知道他住址,今天却是第一次来,李瑞冬点点头,看见她身旁墙角倚着一块包装好的四方平板,他记性不差,猜测那是一幅油画。
那麽重,她自己搬过来的?李瑞冬皱了皱眉,忽然有点不太高兴。
还没说什麽,赵佳安却像明白他心思似的,解释道:“司机在外面等我呢,他帮我把画搬进电梯,我怕在家门口等您不合适,就坐电梯来地库了。周啓公司有急事,没陪我来,不过一会忙完了,他就会来接我了。”
李瑞冬听完勉强展眉,他快速停好车,下车去搬那幅油画。赵佳安空手站在一旁,他顿了顿,觉得立刻赶人走也不太好,于是下意识看看电梯:“去家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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