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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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慧极必伤（第1页）

苏青辞收剑后退，目光澄澈，对二人道：“我无意伤你们，还请就此罢手。”

“蠢货！”江飞眼角瞥见这一幕，心头火起，忍不住厉声呵斥。

他刚分心，荆无赦的鬼头刀便趁机劈来，擦着他的肩头划过，撕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浸透衣衫，江飞咬牙反击，一剑逼退荆无赦与血痕，转头瞪着苏青辞，眼神里满是恼怒。

苏青辞愣在原地，心头一阵茫然。她不明白，为何江飞会如此动怒？

在桃源村，即便是邻里争执，也从不会这般疾言厉色，更不会动辄喊打喊杀。

她望着温不语与萧千山眼中未散的凶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他们明明已经落了下风，为何还透着那般强烈的恶意？难道江湖人的交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就在这时，萧千山抓住苏青辞收剑的空隙，长剑再次刺来，剑势比先前更猛，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苏青辞心头一凛，这才意识到对方并非只是执念，而是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可她依旧想不通，自己与他们素不相识，为何会招致这般杀心？

江飞心头一紧，顾不得肩头伤痛，飞身掠至苏青辞身前，长剑横挡，“铛”的一声巨响，硬生生接下这一击，手臂被震得麻，虎口裂开一道血口。

“走！”他一把拽住苏青辞的手腕，脚下北斗步法挥到极致，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酒楼后门冲去。

荆无赦四人岂肯罢休，嘶吼着紧随其后，刀光剑影与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在喧闹的小镇里掀起一阵混乱。

江飞拉着苏青辞冲出酒楼，径直钻进镇外的密林，身后追兵的怒吼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他借着林间茂密的树木遮挡，不断变换方向，时而跃过沟壑，时而绕开巨树，身形辗转腾挪，度快得惊人。

苏青辞被他拽着手臂，足尖点地，紧随其后，披风被树枝刮得猎猎作响，丝凌乱地贴在脸颊。

她能清晰感受到江飞掌心的力道与急促的呼吸，也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声，可心头的疑惑却越来越深，桃源村的草木皆是温柔，人心皆是淳朴，长辈们教她的是与人为善、宽厚待人，从未有人告诉过她，人心会这般险恶，互不相识便痛下杀手。

江飞的愤怒让她有些无措，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懂为何自己的手下留情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换来江飞的厉声斥责。

她偷偷瞥了一眼江飞肩头渗血的衣衫，心里掠过一丝愧疚，若不是自己执意留手，他或许就不会受伤。

可这份愧疚很快又被疑惑取代：难道江湖的生存之道，真的要摒弃善意，动辄打杀吗？

直到穿过一片浓密的灌木丛，钻进一处狭窄的山缝，身后的追兵声才渐渐减弱。

江飞松了口气，放缓脚步，却依旧没有松开苏青辞的手，直到跑出数里地，确认彻底甩开追兵，才停下脚步，猛的松开手。

苏青辞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抬手理了理凌乱的丝，肩头的披风已被刮破数处，却依旧面色平静。方才江飞那声蠢货虽重，她却没有半分恼怒，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像个初入学堂的孩童，满心都是对人心二字的困惑，那些人眼中的贪婪与杀意，江飞眼中的恼怒，都出了她二十年来的认知。

苏青辞望着江飞紧绷的侧脸，想开口问问为何，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的疑问，会换来更多的斥责。

最终，她只是默默跟在江飞身后，脚步轻盈，不一语，林间的光影透过枝叶洒下，落在她澄澈却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眸里，映出漫天摇曳的树影，也映出她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懵懂与试探。

“公子的伤没事吧？”苏青辞温柔的问道。

江飞冷笑一声，略带嘲讽道：“当然没事，有你这大善人在，我能有什么事？！”

话刚落地，江飞心里就咯噔一下，悔意瞬间翻涌。

他瞥见苏青辞的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澄澈的眼眸里飞快掠过一丝痛楚，随即又被隐忍取代，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始终没说一句反驳的话。

可少年人的傲气让他无法立刻服软，只能硬着头皮别过脸，故意不去看她的神情，胸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苏青辞沉默了片刻，左手攥着伤药：“是我思虑不周，害你受了伤。”

她走到江飞身边，小心翼翼地示意他坐下：“伤口不能再拖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江飞没应声，却乖乖坐了下来，后背绷得笔直，像根紧绷的弦。

苏青辞蹲在他身侧，动作轻柔的拨开他的衣衫，避开血渍凝结的地方，用干净的布巾蘸了点清水，一点点擦拭伤口周围的污垢，动作细致又稳妥，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他。

江飞能清晰感受到肩头的触感，也能瞥见她睫毛轻轻颤动的模样，心头的悔意更浓。

江飞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因为此女从未出过桃源，不知世道险恶，可却被自己这般苛责，草药敷上去时带着清凉，缓解了伤口的灼痛，苏青辞熟练的用布条缠好，打了个利落的结，全程没再多说一个字。

一路无话，林间只剩两人的脚步声与枝叶摩擦的轻响。

江飞走在前面，步伐又快又沉，时不时用余光偷瞥身后的苏青辞，她始终默默跟着，素白的披风沾了尘土与草屑，却依旧身姿挺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只是眼底的澄澈淡了些，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

江飞心里五味杂陈，既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又放不下身段道歉。

于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遇到崎岖难行的路段，会悄悄用长剑拨开挡路的荆棘；看到她被树枝绊了一下，会下意识伸手扶一把，随即又迅收回，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苏青辞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没有半分怨怼。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着前行，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却又在这份沉默里，悄悄滋生出难以割舍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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