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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正的数据链路早就切走了。”苏霓冷笑,“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防守。是反向绘图——等他们批量下载完,就知道是谁,在哪个ip段,几点几分,看了谁。”
她望着监控屏幕上缓缓跳动的流量曲线,仿佛看见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而在城郊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上,“流动真相号”缓缓驶入新建开区。
这辆改装过的直播车顶插着铁牌,锈迹斑斑却字迹清晰:“欢迎和谐社会建设者”。
车身两侧贴满各地普通人举着纸板的照片——有人举着“我母亲的医保卡为何失效”,有人写着“我在工地摔断腿,包工头说没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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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刚停稳,几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便围了上来,眼神警惕又期待。
司机老周下车,递出一台预装了“静音预警铃”的二手手机:“录下来,传出去。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在听。”
就在此刻,千里之外的某间办公室内,一份崭新的栏目策划案正静静躺在桌面上。
封面标题赫然写着:
《百姓心声直通车》
审批意见栏尚未签署,但页脚处已印上播出平台标识,格式排版、视觉色调,竟与《破框》如出一辙。
会议室的投影仪光斑在墙上晃了晃,混剪视频的最后一帧停在围观群众举起的手机冷光里。
苏霓按下暂停键,金属遥控器在指尖转了半圈,咔嗒磕在会议桌上。
“老周,把空调调低点。”她侧头对门口的后勤主任说,声音裹着冰碴子。
三十多人的会议室里,有一半是跟着她从临时工熬到正式工的老部下,另一半是刚招进来的应届毕业生——此刻后者的后颈都沁着薄汗,他们的策划案正是那夭折的《下岗名单背后》的主创。
赵小芸抱着笔记本缩在长桌尽头,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
她知道苏霓这声“调空调”不是为凉快,是要冻醒那些还在为八项成功欢呼的人。
果然,当冷风裹着消毒水味漫过脚背时,苏霓忽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看看这个。”她指向屏幕里那个攥着纸团抖的女孩——《下岗名单背后》的女编导,此刻画面里她正在后台抹眼泪,“她爸爸是纺织厂保卫科的,今早被厂长叫去喝了三小时茶。”苏霓伸手按在投影布上,指尖盖住女孩颤抖的肩膀,“我昨天半夜接到她电话,说‘苏姐,我妈高血压犯了,床头压着厂医开的诊断书’。”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坐在最前排的老张把保温杯捏得咔吧响,他这把年纪见过太多“喝茶”的手段,茶水越烫,话就越凉。
苏霓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那几个应届毕业生白的指节上:“你们以为失败是因为策划不够好?
错。
是因为有人比我们更怕真相被看见。“
她转身从赵小芸手里抽过遥控器,视频重新滚动。
陈姨蹲在垃圾车旁的侧影被放大,她举着纸板的手背上爬满老年斑;周伯用手语说完“我要讨个公道”后,喉结动了动,像在吞咽没说出口的哽咽;议事会上,二十多只手机举成一片星海,照亮那个结巴的农民工,他说:“我我有合同,红章的。”
“这才是输赢之间的距离。”苏霓的声音突然轻了,像在说什么珍贵的秘密,“有人用茶杯压着病历,有人用垃圾车挡着阳光,有人用沉默裹着合同。
我们的任务不是替他们赢,是撕开这些遮羞布。“她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瓶身凝着水珠,”全胜是幻觉,让更多人看清输赢怎么来的,才是我们要种的种子。“
散会时已近傍晚。
陆承安站在楼道里等她,西装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两扣。
苏霓一眼就看出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是他整理文件时习惯性扯松的痕迹。“去我办公室。”他没问会议内容,只递过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盖着“机密”钢印。
推开律所顶楼办公室的门,落地灯在红木书桌上投下暖黄光晕。
陆承安抽出一沓文件,封皮上“非体制内容生产合规路径白皮书”的烫金大字还带着油墨香:“广电政策研究室的王主任今早打电话,说要把第三章‘民间表达默认存在机制’作为试点参考。”他翻开内页,指腹划过某段批注,“我加了紧急保护条款,你看这个——”
苏霓凑近时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混着新纸的墨香。
他的手指停在“匿名保护档案”那页,字迹是她熟悉的小楷:“通讯加密用的是我托人从硅谷带回来的算法,紧急撤离路线覆盖了十五个城市的废弃工厂和码头,法律援助通道苏霓,”他突然抬头,目光穿过镜片锁着她,“如果有天你需要,这些档案能让一个普通人在七十二小时内消失在监控里。”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总说“规则比热血可靠”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的暗潮比任何承诺都烫。
她伸手按住他手背,触感隔着衬衫袖口依然清晰:“你总说我是破局者,可真正在织网的是你。”
楼道里传来老张的咳嗽声。
老头抱着个铁皮工具箱,裤脚沾着墙灰,正往楼梯间走。
苏霓追出去时,他正踮脚往“老张教室”的门框上贴封条。“留着吧,”老张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掏出钥匙转了两圈,“墙皮掉了我补,磁带潮了我晒,就是那面黑屏墙”他推开门,十二块小显示器依次亮起,陈姨的侧影、周伯的凝视、手机的星海在暗室里明明灭灭,“这些黑屏,比响着的喇叭更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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