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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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语言不通的困境（第1页）

“天外……邪祟！”

老妇人那声嘶力竭、充满恐惧的尖叫，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阿宁和王浩的耳朵里，也瞬间刺破了周围麻木的观望。那几个探头探脑、面黄肌瘦的村民脸色骤变，眼神中的惊疑瞬间被浓烈的排斥和厌恶取代，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度不洁之物。他们下意识地后退，有的甚至转身就躲进了自家那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咣当一声关上了摇摇欲坠的木板门。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个孩子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声，在浑浊的土黄色天幕下显得格外刺耳。

王浩的手在抖，他死死抓住阿宁的胳膊，指关节捏得白。“邪……邪祟？她说我们是邪祟？”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阿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裤袋里那块冰冷的琉璃碎片此刻像块冻透的石头，硌得他生疼。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喉咙里火烧火燎：“不……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他想解释，想喊叫，可面对那些充满敌意、迅疏离的目光，语言成了最无力的屏障。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

阿宁咬着牙，强撑着摔得生疼的身体爬起来，顾不上拍打校服上厚厚的尘土。他看到路边一个穿着破烂麻布短褂、正畏畏缩缩想溜走的中年男人，鼓起勇气冲了过去。

“大叔！”阿宁努力模仿着刚才听到的那些古怪音调，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突兀，“请问……这是哪里？”他一边问，一边笨拙地用手指指指地面，又指指周围那些土黄色的房子和昏黄的天空。他脑子里拼命搜索着可能相通的词汇，最终挤出一个在现代语境里勉强沾边的词：“地方？这是……什么……地方？”语调生硬，断断续续，夹杂着普通话的腔调。

那中年男人被阿宁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一步。他浑浊的眼睛在阿宁刺眼的校服和王浩散落在地上的书本上飞快扫过，脸上肌肉抽搐着，写满了警惕和困惑。他急促地摇着头，嘴里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听起来像是“莫知”、“莫知”，同时双手在胸前胡乱摆动，身体连连后退，转身就要逃开。

“等等！”王浩也挣扎着爬起来，眼镜歪着，他指着自己摔破的书包，又指指阿宁，艰难地模仿着音：“我们……需要……帮助！帮……忙？”他努力把“帮忙”两个字说得清晰些，同时做出一个求助的手势。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中年男人更加惊恐的眼神和更快的脚步。他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土巷，消失不见。

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

两个孩子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就像两个突然被扔进异类世界的哑巴，徒劳地比划着，出的声音在对方耳中只是毫无意义的噪音，甚至可能被解读为邪祟的诅咒。恐慌像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他们面前昏黄的光线。

那是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汉子。他穿着脏兮兮的、沾满油污的兽皮坎肩，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一双三角眼闪烁着贪婪和凶戾的光，正死死盯着阿宁裤袋的位置——刚才阿宁爬起来时，裤袋里似乎有什么硬物顶出了形状，还隐约出过一点金属碰撞的微响。

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一股浓烈的汗馊和劣酒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根本没打算说话，直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粗糙的手指像铁钩一样，径直抓向阿宁的裤袋！目标明确——阿宁口袋里那点仅存的、在现代社会不值一提的硬币零钱！

阿宁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猛地向后一缩，险险避开了那只脏手。

“你干什么！”王浩惊怒交加，下意识地挡在阿宁身前。

汉子抓了个空，三角眼中凶光更盛，嘴里喷出一串极其难听、充满威胁意味的咒骂。虽然听不懂具体词汇，但那恶狠狠的语气和再次抓来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眼看那粗壮的手臂就要再次伸到阿宁身上，王浩急中生智。他猛地抡起自己那已经摔断了带子、书本散落大半的书包！书包虽然破了，但里面还剩下几本硬壳课本，沉甸甸的。

“砰！”

沉重的书包狠狠砸在汉子伸出的手腕上！那汉子显然没料到这个看着瘦弱、戴着破眼镜的小子敢反抗，更没想到书包这么沉，猝不及防之下被砸得手腕剧痛，闷哼一声缩回了手。

王浩一击得手，拉着吓懵了的阿宁转身就跑！

“站住！小崽子！”身后传来汉子暴怒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如同追命的鼓点，敲在两个孩子的心上。

他们慌不择路，像两只受惊的小兽，一头扎进旁边一条更加狭窄、更加肮脏的土巷。巷子两边是高矮不齐、歪歪扭扭的土坯墙，地上流淌着不知名的污浊液体，散着刺鼻的酸腐气味。身后的咆哮和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凶汉显然不肯罢休。

恐惧压榨着他们最后一丝力气，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和腐臭。阿宁的手死死捂着裤袋，那里面的硬币在奔跑中相互撞击，出微弱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叮当声。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不能被抓住！

他们跌跌撞撞，在迷宫般的土巷中亡命奔逃。身后那凶戾的咆哮和沉重的脚步，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他们，将他们驱赶向这片陌生、诡异、充满敌意的“墟界”深处更浓重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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