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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烤着灵田,阿宁眼前黑,沉重的木瓢脱手砸在泥里。
>一只布满老茧、沾满泥土的手比他更快地伸了过去,稳稳扶住了即将倾覆的水瓢。
>“稳住。”李石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两块粗粝的石头摩擦。
>旁边的张翠动作麻利,几根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拨开清露草根部的泥土:“看这里,根线虫!得用苦艾灰混水……”
>阿宁怔住,看着这两个同样灰扑扑的身影。
>在这命如草芥的底层,一点微弱的暖意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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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如同巨大的熔炉,悬在青岚谷上空,无情地炙烤着东区灵田。空气滚烫粘稠,扭曲着视线。脚下的泥土蒸腾着热气,混杂着草木的腥气和劣质药粉的刺鼻气味,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汗水早已浸透了阿宁身上那件粗糙的灰布短褂,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又被灼热的阳光烤干,留下一圈圈白花花的盐渍,摩擦着皮肤,又痒又痛。
阿宁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弯腰,从巨大的聚灵水桶里舀起半瓢冰冷的“灵水”,那水在烈日下也带上了点温吞。然后,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向东四号田深处一垄长势稍显稀疏的清露草。每一步,都感觉脚底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腰背处传来的酸痛早已麻木,变成了骨头深处一阵阵的呻吟。眼前一阵阵黑,毒辣的阳光在视野边缘灼烧出跳跃的金星,耳中嗡嗡作响,只有远处管事助手偶尔尖利的呵斥声,如同钢针穿透这片令人窒息的闷热。
腹中空空如也,昨夜那碗馊饭提供的微薄热量早已在繁重的劳作和持续的灵力消耗中燃烧殆尽。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像有砂纸在摩擦。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咸涩的汗水流进嘴角,带来一丝短暂的、带着绝望味道的刺激。
终于挪到那垄清露草前。阿宁强撑着弯下腰,手臂因为长时间的重复动作而酸软颤抖,几乎握不住沉重的木瓢。他咬紧牙关,试图将水瓢倾斜,将水流均匀地洒向一株叶片边缘微微卷曲的清露草根部。
就在水瓢倾斜的瞬间!
一股强烈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骤然一黑!仿佛整个天地都旋转颠倒!沉重的木瓢瞬间脱手,带着半瓢浑浊的灵水,直直朝着那株娇贵的清露草砸了下去!
完了!
阿宁心头一凉,几乎能预见管事助手那狰狞的面孔和藤条破空的声音,还有随之而来的“扣光伙食”、“加罚重役”的冰冷判决。身体最后的力气仿佛也被这绝望抽干,他摇晃着,眼看就要栽倒在泥泞的田垄里。
千钧一!
一只沾满湿泥、布满厚厚老茧和数道陈旧疤痕的手,如同铁钳般从斜刺里猛地探出!这只手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矿工挖掘矿石般的沉稳和爆力,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木瓢粗粝的把手!
“啪嗒!”
木瓢被稳稳托住,只有几滴浑浊的水溅落在清露草翠绿的叶片上,在阳光下迅蒸。
“稳住。”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阿宁耳边响起,如同两块粗粝的石头在摩擦,带着一种长期沉默后的干涩。
阿宁猛地转头,眩晕感稍稍退去。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同样穿着洗得白、打着补丁的灰布杂役短褂,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却肌肉虬结,线条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的脸膛黝黑,像是被地底深处永不熄灭的炉火常年熏烤过,颧骨很高,嘴唇紧紧抿着,显得有些木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不大,却异常沉静,如同深埋地底的煤核,内里蕴藏着沉默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腰间挂着的木牌上,刻着“丁字柒佰拾玖”——李石。
李石没有看阿宁,他那双沉静的眼睛只飞快地扫了一眼溅上水珠的清露草叶片,随即目光就落在那株草根部的泥土上。他粗糙的手指极其自然地伸过去,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精准,轻轻拨开草根周围湿润的浮土。
几乎就在同时,另一个身影如同轻盈的燕子般蹲了下来。是个同样穿着灰布杂役服的少女,身形单薄,梳着简单的麻花辫,几缕碎被汗水粘在光洁的额角。她的脸算不上多漂亮,却透着农家少女特有的红润和健康的朝气,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两汪清泉,此刻正专注地盯着李石拨开的泥土。她腰间的木牌刻着“丁字柒佰拾”——张翠。
“李石哥看得准!”张翠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乡音,语很快,“阿宁哥,快看这里!不是水浇坏了,是根线虫!这坏东西专钻草根子吸汁水,草可不就蔫了么!”
阿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清露草那细密的白色根须缝隙里,果然隐约能看到几条比头丝还细、近乎透明、正在微微蠕动的细长小虫!若不是张翠点破,他根本难以现!
张翠动作麻利得惊人,变戏法似的从自己围裙的小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些灰黑色的粉末,散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苦味。她用手指飞快地捻起一小撮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那被根线虫侵扰的草根周围,又从旁边聚灵水桶里掬起一点水,轻轻淋在粉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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