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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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萝暗香（第1页）

青萝暗香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客栈後院便传来石生带着孩子们洗漱整理的声响。经历了生死磨难，这些孩子格外懂事，不哭不闹，只是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惧。

虞清辞推开窗，清冷的空气涌入，带着小镇特有的烟火气息和远处山林的湿润。她目光落在院中忙碌的石生身上，少年单薄的脊梁挺得笔直，正仔细地给一个年幼的孩子擦脸。那份超越年龄的坚韧与责任感，让她心中微动。帝君所言“身负功德者”，或许真应在此子身上。

风未晞打着哈欠推门出来，见到虞清辞，立刻换上灿烂笑容：“清辞，起这麽早？走，我带你去尝尝青萝镇最地道的豆花和油条，保证比神界的琼浆玉液有意思！”她仿佛已忘了昨夜的不快，亲昵地又要来挽虞清辞的手臂。

虞清辞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淡淡道：“也好。”她需要更多接触凡俗，观察石生，也需要理清昨夜纷乱的思绪。

两人刚走出客栈大门，旁边阴影里便传来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

“二位早啊，如此雅兴，怎能少了本君？”

萧澜斜倚在门框上，依旧是一身竹青长袍，墨发微乱，桃花眼却亮得惊人，显然早已等候多时。他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刚出炉的蟹黄汤包，阿辞，尝尝？”

风未晞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没好气道：“阴魂不散！我们姐妹用早膳，你跟来做什麽？”

萧澜挑眉，晃了晃手中的汤包：“巧了，本君也正好饿了。再说，这青萝镇的路，风神君走得，我走不得？”他目光转向虞清辞，笑意加深，“阿辞，这家的汤包可是一绝，皮薄馅大，汤汁鲜美，趁热吃才好。”

虞清辞看着那油纸包，又看看萧澜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再瞥一眼气得鼓鼓的风未晞，心中无奈。这二人，像是天生的对头。她无意卷入他们的争斗，但帝君的任务要紧。

“有劳。”她终究是接过了汤包，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萧澜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

风未晞气得跺脚，一把拉过虞清辞：“清辞！别吃他的东西！谁知道这死鬼安了什麽心！走，我带你去吃更好的！”

最终，三人还是“一起”出现在了镇中心最热闹的早市上。风未晞气呼呼地坐在虞清辞左边，把一碗撒了翠绿葱花和红油辣子的豆花推到她面前：“清辞，尝尝这个，这才叫人间美味！”

萧澜则悠然自得地坐在虞清辞右边，将蘸了香醋的汤包递到她手边：“阿辞，还是先尝尝这个，凉了腥气。”

虞清辞被夹在中间，左边是热情似火的豆花，右边是鲜香诱人的汤包，耳边是两人你来我往丶夹枪带棒的斗嘴。她沉默地拿起勺子，先尝了一口豆花，嫩滑香辣，确实别有风味。又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包，小心咬破，汤汁滚烫，鲜美异常。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安静，细嚼慢咽，仪态端庄，与周遭喧闹的市井形成了鲜明对比。萧澜和风未晞不知不觉都停下了争吵，看着她。阳光透过晨雾洒在她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清冷中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萧澜眼神微黯，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云缈寨，她也曾这样安静地吃着他从山外带来的桂花糕。

风未晞则托着腮，心想：清辞妹妹真是怎麽看都好看，比神界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仙强多了！

一顿早膳在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中结束。虞清辞放下筷子，看向风未晞：“未晞，你对青萝镇熟悉，可知镇上或附近，近来有无异常之事发生？或是……有何需要帮助之人？”

她开始切入正题，借风未晞之口了解此地情况，也为考察石生寻找契机。

风未晞闻言，正色道：“你这麽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近来镇子西边的‘落霞村’确实有些不太平。听说村里老是有牲畜无故失踪，晚上还有人听到奇怪的女人哭声，闹得人心惶惶。镇长前几日还托人想请修士去看看呢。”

“女人哭声？”虞清辞若有所思。

“哼，装神弄鬼罢了。”萧澜嗤笑一声，抿了口茶，“多半是些不成气候的小精怪，或者……人心作祟。”他身为鬼王，对这类事情自有判断。

“就你懂！”风未晞白他一眼，又对虞清辞说，“清辞，你若感兴趣，我们待会儿可以去落霞村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也顺便……”她眨眨眼，“看看有没有帝君说的‘好苗子’？”

虞清辞点头：“正有此意。”

决定去落霞村，自然又要同行。萧澜岂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刻表示“闲来无事，同去瞧瞧热闹”。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时，客栈掌柜急匆匆跑来，面带难色地对风未晞道：“风姑娘，不好了！您昨日带来的那几个孩子里，那个叫石生的少年，一早就不见了！只在房里留了张字条，说要去镇外的‘苍梧山’采药，给弟弟妹妹们换些银钱安顿……”

虞清辞眸光一凝。苍梧山？那不正是……她当年焚身飞升之地？也是如今山洪肆虐丶地脉可能仍有不稳的区域！石生独自前去，太过危险！

“这孩子！怎麽这麽莽撞！”风未晞也急了，“苍梧山深处猛兽毒瘴不少，他一个人去不是送死吗！”

萧澜眼中精光一闪，苍梧山……他看向虞清辞，果然见她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担忧。他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阿辞，看来我们的行程得改一改了。”萧澜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落霞村的事可以放放，先去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毕竟……”他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那可是你看重的人，不是吗？”

虞清辞瞥了他一眼，没有否认。石生的安危，确实比探查落霞村更重要。

“事不宜迟，我们分头去找。”虞清辞果断道，“未晞，你御风之术快，沿山路低空搜寻。我去他曾提过的几个采药点查看。”她顿了顿，看向萧澜，“阁下……”

“我自有办法找到他。”萧澜自信一笑，指尖一缕极淡的黑色气息缠绕，“他沾染过我的鬼气，只要还在百里之内，就逃不过我的感知。”这借口半真半假，他确实留了印记，但更主要的是，他要创造一个和虞清辞“单独行动”的机会。

风未晞立刻警惕：“不行！谁知道你这死鬼安的什麽心！清辞，我跟你一起！”

“风神君，”萧澜慢悠悠道，“救人如救火。你御风搜寻范围最广，效率最高。若是耽搁了，那小子真出了事，你担待得起？”他这话戳中了风未晞的软肋，她确实是最适合大范围搜寻的人。

风未晞纠结地看向虞清辞。

虞清辞权衡片刻，萧澜的方法确实更直接有效。“未晞，按他说的做。尽快找到石生要紧。”她相信萧澜纵然心思难测，但此刻目标一致，应不会对石生不利。

风未晞无奈，只好狠狠瞪了萧澜一眼：“你要是敢耍花样，我饶不了你！”说罢，身形化作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云端。

萧澜满意地转头，看向虞清辞，伸出手，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阿辞，我们也出发吧。我知道一条近路。”

虞清辞看着他的手，没有动。

萧澜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转身走在前面：“跟我来。”

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很快便消失在通往苍梧山深处的小径上。而他们都不知道，此次苍梧山之行，将要揭开的，远不止一个少年的踪迹那麽简单。那座山，埋葬着虞清辞的过去，也隐藏着萧澜数百年的执念。

命运的齿轮，再次向着记忆的深处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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