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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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第2页）

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渴望，在此刻被具象化地证实了，汹涌得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贪婪地凝视着对方，恨不得将眼前这清冷如月下松柏的身影刻进骨血里，连对方校服领口一丝不茍的折痕，都让他觉得无比美好。

“同学，”

顾清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像夏日里被惊扰的蝉翼，扑棱棱地抖着。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两个最平常丶最生疏的字眼从喉咙里挤出来。

眼前的少年闻声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夕阳的馀晖恰好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线条优美的下颌上，又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後在那双低垂着丶仿佛蕴着山涧清泉的眼眸里沉淀下来。那双眼睛此刻平静地看过来，映着顾清自己那张因为激动睁圆的狐狸眼和因奔跑而微微泛红丶甚至有些狼狈的脸。

他安静地看着顾清，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丶淡淡的疑惑，像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的微澜。那清冷疏离的气质，如同月下初绽的幽兰，只可远观，却在此刻近在咫尺。顾清只觉得呼吸一窒，一种近乎眩晕的幸福感席卷了他。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麽，却发现喉咙干涩，千言万语都堵在那里，最终只化作一个傻乎乎丶亮得惊人的笑容。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的步伐，目光贪婪地描摹着那张近看更加令人心折的脸庞。他甚至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激动几乎要让他落下泪来。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周围精心打理的花草丶规整的石砖丶静谧的别墅，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同学，”顾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难以抑制的雀跃，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些，“那个......你也住这附近吗？”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的丶最普通也最安全的开场白，只为能多听他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

少年微微摇头，算是回答，他的目光在顾清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觉得这个突然冲出来丶满脸激动又傻笑的同学有些奇怪，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未流露出不耐。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他的唇瓣微啓，似乎正要回答——

“沈衍！等等我！”

一个爽朗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像一道无形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开了顾清眼前这层被喜悦蒙蔽的薄纱！

“你是沈......衍？”

顾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急速冷冻的石膏面具。那两个字，清晰地丶重重地砸在他的耳膜上，又像两把冰冷的铁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沈衍？！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些被他刻意遗忘丶甚至带着恐惧去回避的原着剧情，如同挣脱牢笼的黑色潮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汹涌地灌进他的脑海。

“男主沈衍……”

“暗恋男主……手段极端……偷拍丶跟踪……”

“行为暴露……男主厌恶……同学鄙夷……”

“不堪重负……从教学楼一跃而下……”

轰隆！

所有的狂喜丶激动丶眩晕的幸福，在刹那间被炸得粉碎，灰飞烟灭！眼前这张让他神魂颠倒的丶清冷俊美的脸，瞬间与书中那个代表着“死亡结局”的名字重合在一起！那不再是让他心动的月光，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丶冰冷的墓碑。

顾清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如同白纸。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头皮发麻，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扶着书包带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紧，勒得指节生疼，泛出青白色。

他刚才还盈满了星光和喜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丶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荒谬感丶恐惧感丶以及强烈的自我厌恶像冰冷的毒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刚才那副激动得快要落泪丶傻乎乎跟着人家丶还主动搭讪的样子……在沈衍眼里算什麽？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原主那种令人不齿的纠缠的开始？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搅，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

沈衍似乎察觉到了顾清剧烈的情绪变化和瞬间惨白的脸色，他微微蹙起眉，似乎在思考这个陌生同学奇怪的反应。

“同……”沈衍刚想开口询问。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打扰了！”顾清根本不敢再看沈衍一眼，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书包在他身後剧烈地晃动，拍打着他的背脊。他跑得那麽快，那麽狼狈，仿佛身後有索命的恶鬼在追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干净的石砖路上，像一个仓皇逃窜的丶破碎的符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丶痛苦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冰冷的回音。

沈衍！是他！完了！不能靠近他！绝对不行！

那份刚刚确认的丶汹涌澎湃的心动，此刻被更汹涌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彻底吞噬。他拼命地跑着，只想逃离那个身影，逃离那个名字，逃离那如同诅咒般缠绕着他的丶属于“顾清”的悲惨命运。路两旁精心修剪的花草仿佛都化作了窥视的眼睛，脚下规整的石砖也像是通往地狱的阶梯。他跑着，只想离那个叫沈衍的少年，越远越好。

那一天顾清好像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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