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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天生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他是知道顾谨亦爱着这个孩子,倾尽全部地在照料着楚小年,他才会也缓慢地学着如何当一个长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合格的长辈,但是楚小年天生有着跟顾谨亦同样的柔软心肠,他并没有付出太多,楚小年就已经对他有了不舍。
他轻轻摇了摇楚小年的手:“如果有机会,我们会见面。”
他不想欺骗楚小年,小孩子其实是记事的。
楚小年有点失落,含着眼泪看了谢淮舟一会儿,但他从来不是会为难人的那种小孩,最终很慢很慢地说:“好的。”
顾谨亦心里抽痛了一下。
但他还是狠了狠心,把楚小年交给了旁边的管家,让管家先带楚小年离开。
他跟谢淮舟站在走廊下,外面绿树成荫,栏杆上也爬满了苍翠的藤蔓,开着他至今叫不出名字的花,粉蓝色,小而柔软,在微风里轻轻摆动。
两个人四目相对。
顾谨亦今天一直很平静,他好像终于从二十岁被抛下的恐惧里挣脱了出来,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冷静独立的大人。
但是真的到了此刻,他看着谢淮舟,他无可救药地意识到,自己还是爱着眼前的这个alpha。
从他来到白帝星开始,谢淮舟就给他设下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在金色瀑布之前,他主动问谢淮舟是不是喜欢他,就是想干脆斩断他跟谢淮舟之间的连接,可谢淮舟没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他就在这个陷阱中,越陷越深。
深到自己都不肯醒,宁愿欺骗自己,谢淮舟不是那个抛弃他的人。
所以他低声对谢淮舟说道:“别来找我,不然我会恨你。”
他怕他见到谢淮舟,心就软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谢淮舟说出了“恨”。
这个字把谢淮舟钉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见过谢淮舟这么仓皇失落的表情,不管是六年前要离开他的时候,还是在酒店里与他坦白,谢淮舟身上都有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好像这层冷漠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可现在,他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就让谢淮舟失去了这层保护自己的理性。
他看见谢淮舟眼眶红了,怔怔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了句,“好。”
顾谨亦知道自己应该走了。
但他却又像被困在了这个爬满绿色藤蔓的长廊里。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跟谢淮舟的第一次接吻,那时候谢淮舟还不是这张俊美的脸,但是眼睛和现在一样,有种清冷的漂亮。
他突然笑了笑,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他随心所欲的二十岁。
他踮起脚,给了谢淮舟一个吻。
柔软的嘴唇贴上另外一双微冷的唇,睫毛轻颤,掩盖起所有思绪。
顾谨亦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把两个人的脸都弄湿了。
这是他此生有过最苦涩的吻。
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却又短得像转瞬即逝。
当微风将藤蔓上的花吹落的时候,他慢慢推开了谢淮舟,谢淮舟不肯松开,他就加重了力道。
最终,谢淮舟的手还是从他的腰上松了下来。
“我要走了。”顾谨亦又对谢淮舟说了一遍。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长廊,走下了台阶。
他还是很瘦,浅玉色的亚麻衬衫柔软的异常,勾勒出他单薄的肩和窄窄的腰。
他走在阳光里,没有再回头看谢淮舟一眼。
谢淮舟站在台阶上,眼睁睁望着顾谨亦坐上了车,悬浮车的车速极快,升入空中车道后,只是眨个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只有被惊动的鸟雀从枝丫上扑腾起翅膀,发出一片啁啾的声音。
谢淮舟站在这夏日的温暖花丛里,被阳光照着,却像被困在了极寒星上一样冷。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等待,从顾谨亦嫁给楚觅云的那天起,他就一直被关在这座名为谢家的牢笼里,牢笼外的灯红酒绿,纵情声色都与他无关,他像被镇压在古寺里的魔,守着心上人的一点旧影,也能支撑下去。
可偏偏,顾谨亦短暂地把他的牢笼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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