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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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烬（第1页）

馀烬

三月的陵江中学，本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却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周一清晨，当我们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学校时，发现教学楼前围满了人。

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在晨曦中刺眼地闪烁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发生什麽事了？”昭光拉住一个匆匆走过的同学问道。

那个同学脸色苍白，声音发抖：“隔壁班……有两个男生……从天台……”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我们都已经明白。

教室里异常安静，每个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翻开课本。

陈教授走进教室时，眼眶是红的。他站在讲台上，久久没有开口。

“同学们，”他的声音沙哑，“今天不上课了。我们……聊一聊。”

那个上午，我们第一次没有讨论习题，没有分析试卷。

陈教授讲起了他教过的学生，讲起了生命的价值，讲起了除了高考之外，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

“成绩很重要，但没有什麽比你们的生命更重要。”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在颤抖。

下课後，我们五个人默默地走到操场。春风依旧，阳光正好，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着一块巨石。

“我认识他们……”江云舒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其中一个，上周还问我数学题。”

林淮叶罕见地没有发表任何数据和分析。

昭光的脸色格外苍白，他一直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昭光？”蓝若初担忧地看着他。

他擡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上周……我也差点……”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天晚上，我对着试卷发了三个小时的呆，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昭光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想着如果跳下去，是不是就轻松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後来我想起了你们，”他继续说，“想起了我们约定要一起考上的大学，想起了还有很多地方没有一起去……我就回来了。”

蓝若初已经泣不成声。

江云舒低着头，肩膀在微微发抖。

就连一向冷静的林淮叶，也摘下了眼镜，用力揉着眼睛。

那天下午，学校紧急召开了心理健康教育大会。心理咨询室延长了开放时间，各班都组织了心理疏导活动。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伤痕，不是几次谈话就能愈合的。

晚上，我们五个人来到学校天台，就是那两个男生选择结束生命的地方。天台已经加装了更高的护栏，地上还留着一些未来得及清理的痕迹。

“生命太脆弱了。”昭光轻声说，“就像风中残烛，一吹就灭。”

蓝若初紧紧抓着他的手：“答应我们，永远不要做傻事。”

“我答应。”昭光看着我们每个人，“你们也要答应。”

我们在天台上许下承诺：无论遇到什麽困难，都要一起面对；无论压力多大，都要互相支持；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第二天，班级里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

课间开始有人离开座位活动，晚上十点後很少有人继续熬夜，同学们开始互相询问“你还好吗”，而不是“你考了多少分”。

陈教授也调整了教学计划，每周减少了三套模拟题，增加了两节体育课。

“学习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他在班会上说，“而不是让生活只剩下学习。”

日子一天天过去，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但我们的心态却越来越平和。

我们依然努力，但不再拼命；我们依然追求卓越，但不再苛求完美。

四月初的模拟考试，我们班的平均分反而提高了。

“适当的压力是动力，过度的压力是阻力。”林淮叶分析道，“现在我们找到了平衡点。”

昭光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笑容也变多了。他告诉我，他开始学习冥想，每天晚上都会花十分钟放空自己。

“活着真好。”某个傍晚，我们并肩走在操场上时，他突然说，“能感受到风吹在脸上，能看见樱花开放，能和朋友一起散步，这些都很好。”

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又温暖的情绪。

是啊，活着真好。能为了梦想奋斗，能感受成长的痛苦与喜悦，能拥有这些珍贵的友谊，这些都是生命赐予我们的礼物。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但我们不再恐惧。

因为我们知道，那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而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带着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活的热爱，继续前行。

就像那经过烈火焚烧的野草，只要根还在，就一定能等到春风吹又生的那一天。

而我们已经学会，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永远不要忘记为什麽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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