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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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照胎痕（第2页）

小石头站在冰冷的潭边，解开厚重的兽皮袄，露出精瘦却结实的上半身。夜风如同冰冷的刀片刮过皮肤，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顺子蹲在他身前，正仔细地将一根浸泡过松脂、呈现深褐色的“盘龙扣”野藤绳，一圈圈紧紧地系在小石头腰间。这种特制的绳索能在极寒的水下保持韧性和强度，是猎队下深潭的依仗。然而此刻，绳索表面却以肉眼可见的度凝结出一层细密的白霜，摸上去冰寒刺骨。

“记住那感觉，”石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将三颗光滑冰冷的黑色鹅卵石郑重地放进小石头摊开的掌心，每一颗都沉甸甸的，如同冰冷的秤砣。“第一颗扔出去，就是闭气的号令。心要静，气要沉，莫慌。”他刚缝合不久的虎口伤口，在方才用力系紧藤绳时又崩裂开，暗紫色的血珠渗出来，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散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和草药混合的怪味。

小石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潭水特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寒湿气。他最后看了一眼岸边神情凝重的石叔和顺子，以及远处篝火旁昏迷不醒、被阿木爷紧急处理伤口的铁牛，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捏紧鹅卵石，向前一步，纵身跃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墨色寒潭！

“噗通！”

入水的瞬间，小石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了！那绝非普通的寒冷！潭水如同亿万根淬了冰毒的钢针，带着一种粘稠的、充满恶意的阴寒，无视他强健的体魄，疯狂地顺着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钻入，直刺骨髓深处！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骼在极致寒冷中出的、不堪重负的细微“哀鸣”。他强忍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呼，按照阿木爷教授的龟息术心法，全力运转。心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搏动度骤减，迅降低到常时的三分之一以下，全身的血液流动也变得极其缓慢，最大限度地保存着热量和氧气。

第一颗鹅卵石从他手中滑落，如同坠入无底深渊，悄无声息地向着下方无尽的黑暗沉去。小石头立刻闭上眼，摒弃杂念，身体随着微弱的水流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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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息。

就在小石头逐渐适应了那蚀骨寒意，心神稍定之时，异变陡生！

他左足底，那个自出生起就存在的、形如五瓣梅花的暗红色胎记，毫无征兆地烫了！起初只是微温，但转瞬之间，温度就急剧飙升！仿佛有人将一根烧红的钢针，沿着胎记的每一道纹路疯狂地游走、灼刻！剧烈的灼痛感从足底直冲头顶，让他险些岔了气！

更令他惊骇欲绝的是，随着胎记的灼热爆，周围那原本疯狂侵蚀他身体的、粘稠阴寒的潭水，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吸力的牵引，竟化作一股股清晰可感的冰流，疯狂地涌向他足底的胎记！那胎记仿佛化身成了一个贪婪的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潭水中蕴含的、仿佛来自九幽的阴寒之气！

小石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绝望、怨毒、死寂）的寒流，顺着足底的经脉汹涌而上，一路冲向他丹田所在的位置。而就在这汹涌的寒流涌入丹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竟凭空滋生！这股暖流精纯而温和，如同寒冬里的一捧炭火，迅驱散了部分寒意，滋养着他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冰与火，阴与阳，在他体内完成了一次诡异而危险的转换！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体内冰火交织的奇异感受，让小石头心神剧震，龟息术差点中断。他强行稳住心神，咬紧牙关，继续下潜。胎记的灼热感如同一个信号灯塔，在冰冷的黑暗中为他指引着方向。他拨开一丛丛如同溺水者鬼般飘荡纠缠的黑色水草，潭底嶙峋的怪石和幽深的缝隙逐渐显露。

终于，在潭底一处最幽暗、最深邃的岩石裂缝旁，小石头看到了此行目标——几株散着微弱乳白色荧光、形如细长星芒的奇异小草。正是能解铁牛所中之毒的救命灵药：寒星草！

就在小石头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阿木爷给他的薄石片探向其中一株寒星草脆弱的草茎时，足底胎记的灼热感猛然暴涨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如同有一团火焰在他脚下点燃！

“嗡——！”

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以他的左脚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足底那梅花胎记骤然迸出刺目的幽蓝光芒！这光芒瞬间穿透了浓稠如墨的潭水，将方圆数丈内的潭底照得一片通明！

在这突如其来的、妖异而璀璨的蓝光照耀下，小石头骇然现，在生长着寒星草的那片巨大岩壁底部，赫然镌刻着大片大片奇异的、深深刻入石髓的痕迹！那绝非水流冲刷或自然风化的纹路！它们扭曲、狰狞，带着一种原始而暴戾的美感，更像是某种体型极其庞大、爪牙无比锋利的未知生物的……巨大爪印！而且，仅仅是这显露的一小部分，就已庞大得令人窒息，仿佛只是某个更恐怖整体的一角！

蓝光惊散了附近几条透明得几乎看不见的盲眼怪鱼，它们惊慌失措地窜入更深的黑暗。小石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这爪印是什么？是谁留下的？这寒潭深处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胎记的异变是否与此有关？无数疑问如同水草般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强迫自己冷静，石片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向寒星草的根部。指尖距离那柔弱的荧光草茎已不足一寸！

“轰隆——！”

整个潭底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头沉睡万载的巨兽在深渊之下翻了个身！沉积在岩石上的淤泥被震得翻腾而起，浑浊了视野。更让小石头亡魂大冒的是，腰间那本应死死系牢的“盘龙扣”藤绳，在这剧烈的震荡中，竟然诡异地、无声无息地自行松脱了两圈！绳结滑开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咚——！！！”

一声沉闷至极、如同巨石陨落般的巨响，穿透了数十丈深的潭水，清晰地传入小石头的耳中！那声音来自上方，来自他入水的方向！

小石头猛地抬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柄熟悉的、宽厚沉重的石斧，正穿透水幕，朝着潭底深渊急沉落！斧柄上缠绕的兽筋在幽暗的水中飘荡。正是石叔片刻不离身的武器！更让小石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那石斧斧面上遍布的古老裂纹中，此刻正闪烁着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煌煌之威的金色光芒！而这金芒，正与他足底胎记爆出的幽蓝光芒，隔着数十丈冰冷刺骨的潭水，无声地对峙、呼应、碰撞！

冰冷的潭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时间停滞，万籁俱寂，唯有那一金一蓝两道异光，在墨色的深渊中，划破亘古的黑暗，无声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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