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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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隔离带里种满月季，已经是初秋，却依然开得喧嚣，叶深那辆吉普车冲进去，掀开一片花浪，撞在高大的绿化树上。

至于那个横冲直撞赶时间的外卖员，则毫不知情，他绝尘而去，留下叶深一人，身陷交警的包围中。他一边态度和蔼地接受批评教育，一边惋惜那些被撞断的月季树，它们已经枝繁叶茂，开花多年，红色的花瓣贴在白色的车体上，像血一样。

他更惋惜的是，自己的伤看上去那么轻。如果人死了，一切会就简单得多，活着就要应付各种罚款和赔偿，打电话给保险公司，等待拖车，再步行去医院处理表皮的擦伤。

叶深对那点伤并不在意，他甚至没有挂急诊，然而就在当他拿着挂号单准备去普外科报到的时候，一阵剧痛突然从右肋传来，他的眼前顿时变成黑色。

再醒来时他已经住进骨外科的病房，桌边地上堆满鲜花果篮，同事和学生围在他身边，带来校方的关怀。叶深一脸假笑地走完慰问程序，便把那些鲜花果品分给护士们，病房里又剩下他自己。

安全带勒断了他的肋软骨，却也把他暂时从回忆里解脱，好在他不算什么著名演员，住院期间反而比在学院还要清净。

在他清净到快要变成无聊时，麻烦也就找上门来了。

第一个赶来的是何时，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白皮肤上有些晒伤的痕迹，他还穿着单薄的夏衣，好像从很热的地方直接赶过来。

他握着叶深的手一言不发，许久才捧起那只手，把它贴在颤抖的唇上。他的嘴唇有些干裂，死皮刮在叶深的手上，扎得他有些心疼。

“我没事。”叶深笑了笑。

何时完全不信，从学生时代起，他就知道叶深开车是什么风格，肇事这两个字从来与他无关，但他并不想一上来就揭穿他的谎言。

他依旧握着他的手，也笑了，唇上的裂口被扯开，露出一线血色：“没瘦。”

“这几天生活规律，吃饭都有护士送到床头，挺好。”

叶深注意到何时的外貌似乎和一年前有些区别，又说不出具体变化在哪，只感到他的眉眼间，似乎多了些坚硬的戾气。但这并没让他变得阴鸷，反而使他有种说一不二的严肃感，看上去更像一个导演——至少这样的面貌，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被其他部门欺负了。

“去哪儿了，晒成这样？”

“文莱，拍一个广告。”

“最近都没有你的消息，电影还拍吗？”

“很久没碰电影了。”何时摇摇头，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不知是近日的赶工，还是长久的积累，比之前低沉沙哑。

他没再说话，叶深也陪他沉默着，而何时那双手也始终没有松开。

半晌，他抬起头，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叶深。

叶深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叹了口气，没有回应。

“好。”何时苦笑着摇摇头，收回那个眼神，“那我能争取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

叶深握了握他的手：“我就快出院了。”

何时低下头，笑容渐渐消失，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身后却传来叶深的声音。

“这不是你的错。”

何时回过头：“又是这句话。”

叶深撑着床，挣扎着想要起身，何时连忙坐回去：“别动。”

“每次我说这句话，你都那么抵触……”叶深躺在床上，额头冒出细汗，“听我说完再走。”

何时擦掉他的汗，手指又在他脸上留恋一会儿，才收回去。

“这一年，我想了很多事……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道德观不能接受，后来发现，不是这样。我只是……”他又握住何时的手，“不能接受你投向我的目光，还会分给别人，虽然小野也很好……“

“这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叶深抬手挡住眼睛，忽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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