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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终于被晨间的风冲淡时,佐藤光握着盲杖的指节微微颤。
护士扶着她的手肘穿过走廊,消毒棉的凉意还停在她手背上——那是换药时留下的,像某种温柔的印记。
“到楼梯口了,慢点儿。”护士的声音带着叮嘱的温度,“您的朋友说会在门口等,但……”她顿了顿,“还是先呼吸口新鲜空气吧。”
佐藤松开护士的手,盲杖轻叩地面,一阶一阶往下挪。
台阶边缘的阳光裹着暖意漫过脚背,她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漫画咖啡厅画分镜,阳光也是这样晒着稿纸边缘,把铅笔印染成蜂蜜色。
楼下的风里飘着烤章鱼丸子的香气。
她停在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盲杖尖触到地砖的裂缝——那是上周暴雨留下的,她昏迷前被送来时,救护车碾过这里溅起的水花还沾在裤脚。
“你听说了吗?”两个女生的声音从斜前方飘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昨天便利店那个预警画,和之前匿名寄给高专的分镜风格好像!”
“真的假的?”另一个声音压低了,“我表姐在监察科实习,说他们最近总在抹除记忆,可越抹人记得越清楚……”
佐藤的手指无意识抚过袖中那枚铃铛。
银杏叶挂坠贴着皮肤,春日井静留下的咒力余温还在,像块会呼吸的暖玉。
她想起护士说的“有位女士来过”,想起铃铛上那些熟悉的分镜刻痕——是春日井用指甲一笔笔抠出来的,说这样“记忆共鸣会更清晰”。
“会不会是她回来了?”第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带了雀跃,“那个总画光的漫画家……”
盲杖在地面轻敲两下,佐藤转身朝声音方向微微侧耳。
风掀起她额前的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进眼眶——不是恐惧,不是焦虑,是某种久违的、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的暖意。
“我不需要看见世界。”她对着风喃喃,将铃铛往袖中又拢了拢,“只要世界还记得我。”
神宫寺凉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时,监控画面里的火焰正扭曲成星图形状。
她盯着屏幕,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焚化炉的铁网里,五条悟投进去的那张画纸明明已经烧得只剩灰烬,可橙红色的火光中,北斗七星的轮廓却越来越清晰,每颗星都拖着细长的尾焰,像被风吹散的墨点。
“调取近七日所有‘空白画作’事件。”她对着空气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助理的脚步声在门外停顿半秒,很快传来键盘敲击声——她知道他们在议论她最近的“异常”,总在查些和任务无关的监控,连相马都问过她“是不是压力太大”。
但此刻屏幕上跳出的地图让她呼吸一滞。
三十七处被上报为“群众幻觉”的画作位置,用红点标出来后,竟在东京地图上勾出个古老的菱形——那是平安时代咒术师用来固定集体记忆的“记忆阵列”,早被高层列为“危险禁术”。
打印机开始嗡嗡作响时,神宫寺扯了扯领带。
助理端着咖啡推门进来的瞬间,她迅把打印好的地图塞进抽屉,锁扣“咔嗒”一声,像块石头沉进深潭。
抽屉最底层躺着张旧照片,边角卷翘——是她十六岁时在图书馆,和隔壁班总画漫画的女生合的影。
照片上的少女举着分镜稿,眼睛亮得像星子。
神宫寺指尖轻轻拂过照片,在标签纸上写下“项目·回声”时,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
佐藤公寓的窗台上,银杏叶正泛着金红。
春日井静跪坐在地板中央,指尖缠着血丝与银杏脉络编织的细线,每打一个结,空气中就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涟漪。
“这是‘记忆锚点阵’。”她抬头时,梢扫过耳后的银饰,“普通人的记忆太脆弱,得用他们的情感当锚点——比如对家人的牵挂,对正义的坚持,甚至对漫画的喜欢。”
佐藤坐在沙上,盲杖靠在膝头。
她能闻到空气中浮动的血腥味,混着银杏叶的苦香,像极了她画催泪分镜时,咬破嘴唇渗进墨汁的味道。
“所以只要他们真心相信那段未来……”
“就能成为临时载体。”春日井打了个活结,最后一根血丝缠上窗棂,“就像你画的那些分镜,最初只有宿傩能看见,后来虎杖、伏黑,现在连普通学生都开始讨论——”她突然笑了,“集体记忆的重量,比任何咒力都强。”
佐藤摸向茶几上的空白画布,指尖掠过粗糙的纸面。
“如果我们让一百个人同时‘回忆’同一幅画……”她的声音轻得像翻页,“能不能骗过命运?”
春日井的手顿在半空。
阳光穿过银杏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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