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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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脆弱下真实（第1页）

西山观景台上那场短暂而冰冷的“结盟”，像在悬崖边搭起的一根蛛丝，纤细、脆弱，随时可能崩断。温窈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沈砚清提供的关于顾衍之与陈年专利的模糊线索，重新潜回城中村的藏身之所。她没有完全相信沈砚清，但那个关于“更大棋局”的推测，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如果父亲的悲剧不仅仅源于沈怀山的贪婪，还牵扯到更久远、更复杂的恩怨，那么她追寻的真相将更加黑暗深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到父亲可能留下的“备用”证据上。市图书馆微缩胶卷上那行被污损的“存于……备用……”成了关键。她反复回忆父亲的习惯，他谨慎，但遇到极其重要的事情，会倾向于将关键物证存放在他认为安全且意想不到的地方。银行保管箱？可能性不大，容易被查到。信任的故人？风险太高。

她开始更细致地排查父亲遗留的所有物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在一本看似是旧账本的册子夹页里，她现了几张褪色的、盖着不同图书馆藏书章的借阅凭证，时间集中在“晨曦科技”项目启动前几个月。其中一个凭证来自一所大学城的专业图书馆，借阅的书目是《区域地质构造与基础工程》，看似与项目无关，但借阅日期恰好与父亲笔记中一次关键的技术论证会时间重合。

一种直觉驱使着她。第二天，她再次冒险外出，辗转来到那所位于大学城的专业图书馆。这里的管理相对宽松，她以研究生的身份混了进去。凭借借阅凭证上的模糊编号，她在故纸堆中找到了那本厚厚的专业书籍。书页已经泛黄，散着陈旧的墨香。她一页一页仔细翻找，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心脏因期待而微微颤抖。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在书籍末尾关于“特殊地基处理”的章节附录页的背面，她摸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纸张厚度不同的凸起！她的心跳骤然加！小心翼翼地用指甲边缘轻轻刮擦，现那一页纸似乎被用某种无色胶水粘合过！她借来阅览室的蒸馏水，用棉签蘸取极少量的水，极其轻柔地湿润粘合处的边缘。等待片刻，纸张微微软化，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其分离。

夹层里，不是纸张，而是一张被折叠得极小、用透明薄膜密封保护的……微型胶片！

温窈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她强压下激动，迅将胶片收好，离开了图书馆。回到城中村的隔断间，她拉上窗帘，用手机手电筒和自制的简易放大镜（用矿泉水瓶底磨制）对着光源查看胶片。胶片上不是文字，而是一组组复杂的工程图纸局部放大照片，旁边有父亲手写的标注和疑问箭头，指向几处关键参数和结构连接点，旁边赫然标注着：“与公开专利文件不符，存在结构性风险，疑为篡改。”

这组图纸，正是“晨曦科技”核心项目所采用的那项争议技术的施工详图！父亲的标注直接质疑了其安全性和专利真实性！这不仅仅是商业欺诈的证据，更是可能涉及公共安全问题的重磅炸弹！

然而，没等温窈从这巨大现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将她击垮了。连日的奔波、精神的高度紧张、恶劣的居住环境，让她的身体终于出了警报。当天夜里，她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喉咙痛得如同刀割，连起身喝水的力气都没有。狭小的房间在眼前旋转，死亡的恐惧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攫住了她。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她可能悄无声息地腐烂掉。

在意识涣散的边缘，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了那个预付费手机。通讯录里空空如也，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按下了快捷键“”——那是她曾经为沈砚清设置的紧急联系人，尽管她以为自己早已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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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清是在凌晨三点接到那个陌生号码的来电的。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然后是一声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呓语：“……爸……冷……”

是温窈的声音！那种无助和脆弱，像一把冰锥刺穿了他所有的冷静和防备。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她为何会打给他，一种灭顶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立刻定位了号码的大致区域（得益于他早已在通讯网络中设置的隐秘追踪权限），抓起车钥匙，像疯了一样冲出公寓，甚至来不及叫上保镖。

根据模糊的定位，他驱车闯入那片混乱的城中村。凌晨的巷道空无一人，只有野猫的叫声和垃圾的腐臭。他一间间楼房寻找，像一头失去幼崽的困兽，心脏被恐惧紧紧攥住。最终，在一栋最破旧的筒子楼顶楼，他听到了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门被反锁着。沈砚清几乎没有犹豫，后退一步，用尽全力猛地踹向那扇薄弱的木门！门板应声破裂！他冲进房间，看到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色潮红、浑身被冷汗浸透、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温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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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沈砚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他冲过去，跪倒在地，将她滚烫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温窈！温窈！醒醒！”

温窈毫无反应，只是本能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寻求着一点可怜的温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冷……好冷……”

沈砚清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脱下自己的大衣将她裹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冲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小屋，以最快的度将她送往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诊断是急性肺炎引的高热惊厥，情况危急。沈砚清守在医院走廊，看着温窈被推进抢救室，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指节渗出血迹。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那些将她逼到如此境地的阴谋和恩怨，也痛恨……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和隐瞒。

几个小时后，温窈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被转入病房。沈砚清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颊和插着输液管的手背，心脏一阵阵抽痛。他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温窈在昏沉中醒来过一次，模糊的视线里映出沈砚清布满血丝、写满担忧的脸。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濒死的幻觉，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再次陷入昏睡。

当她再次彻底清醒时，已是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病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她睁开眼，先感受到的是手背上输液的冰凉，然后，是趴在床边熟睡的沈砚清。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头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看起来疲惫而……狼狈。

温窈愣住了。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想起自己病倒前的绝望，想起那个无意中拨出的电话……是他救了她？他一直守在这里？

似乎感受到她的动静，沈砚清猛地惊醒，抬起头，对上她复杂的目光。他眼中瞬间爆出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未散的恐慌，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声音沙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薄茧，握得她有些疼，但那力度里传递出的紧张和关切，却如此真实，不容置疑。温窈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恨意、戒备、依旧存在，但在此刻，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生命依赖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在生死边缘，是他找到了她，将她拉了回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抽回了手，别开脸，声音干涩：“……谢谢。”

疏离的动作让沈砚清眼神一暗，但他没有强求，只是站起身，按铃叫来医生护士。检查确认温窈已脱离危险，需要继续住院观察。沈砚清默默地去办理手续，安排营养餐，事无巨细，却不再试图靠近她，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

这种沉默的守护，比强势的靠近更让温窈心乱。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思绪纷繁。她想起观景台上的对话，想起那块致命的微型胶片。现在，她手握更关键的证据，但也彻底暴露了行踪，身体虚弱，处境比之前更加危险。

傍晚，沈砚清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进来，放在床头柜上。“吃点东西。”他的声音低沉。

温窈没有动，而是转过头，直视着他：“我生病的事，还有这里，有没有别人知道？”

沈砚清摇头：“我处理得很干净。医院用的是化名，安保是我的人，绝对可靠。”

温窈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之前说，顾衍之对那项技术的专利来源异常执着……你查到更多了吗？”

沈砚清有些意外她会主动提起这个，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在确认“同盟”关系，也是在交换情报。他拉过椅子坐下，神色凝重：“有一些进展，但更令人不安。我查到，那项技术的原始专利，可能属于十几年前一家叫‘先锋科创’的小公司，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姓顾。”

温窈瞳孔一缩：“顾衍之的顾？”

“不确定是否是直系，但极有可能有关联。”沈砚清沉声道，“‘先锋科创’在申请专利后不久，就因为一场不明原因的大火和创始人意外身亡而破产，专利所有权在混乱中被一家海外空壳公司收购，最终辗转到了‘晨曦科技’项目中。时间点……非常巧合。”

温窈的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顾衍之对“晨曦科技”的执着，就不仅仅是商业竞争，更可能带着复仇的意味！而沈怀山，可能不仅是窃取利益，还涉及了更肮脏的……谋财害命？

这个推测让她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摸向枕头下方，那里藏着她贴身放着的微型胶片。这份证据的重要性，陡然升级。

沈砚清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动作，但没有点破，只是继续说：“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潜伏了十几年的复仇者。顾衍之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搞垮沈氏，而是……彻底毁灭。”

病房里陷入死寂。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共同的敌人，巨大的危机，让这对关系复杂的男女，被迫站在了同一战线。信任依旧稀薄，但生存的本能和追寻真相的共同目标，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们暂时捆绑在一起。

温窈看着沈砚清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凝重，第一次没有感到排斥。在生命的脆弱时刻，她看到了他铠甲下的真实——那份源于复杂情感的、笨拙却真实的紧张。而沈砚清，也看到了温窈柔弱外表下，那颗历经磨难却愈坚韧的心。

脆弱，有时反而能撕开伪装，露出最真实的底色。只是，这底色是合作的开端，还是更深悲剧的伏笔？无人知晓。窗外，暮色四合，预示着更漫长的黑夜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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