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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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赔罪的项链（第1页）

从s市返回后，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那套被沈砚清以“占地方”为由塞给她的科幻小说，被温窈小心地收藏在出租屋的书架上，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书房素描本带来的震撼尚未完全平复，峰会期间他笨拙的赠与又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的困惑。温窈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一边是十六年根深蒂固的敌对印象，一边是沈砚清近期种种矛盾又清晰的行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名为“真相”的迷雾。

她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专注地投入工作，仿佛只有沉浸在具体的事务中，才能暂时逃离这种情感的撕扯。沈砚清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没有再做出任何类似赠书那样出格的举动，恢复了上司的常态，只是交代工作时的语气，似乎比以往少了几分刻意的冰冷，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克制？

这天，公司有一个重要的海外客户到访，对方是欧洲某老牌奢侈品集团的掌门人杜邦先生，沈氏正试图与其建立战略合作。接待规格极高，晚宴设在本市最负盛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温窈作为沈砚清的席助理，自然全程陪同。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香槟色缎面长裙，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在需要时流畅地进行中法文切换，展现出不俗的专业素养。宴席间，她敏锐地察觉到，杜邦先生那位年轻的夫人，对桌上的一道以桂花为灵感制作的甜品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尝了一口后，更是赞不绝口。

温窈记在心里，在恰当的时机，低声向侍者询问了这道甜点的制作主厨和灵感来源，并用流利的法语向杜邦夫人做了简要介绍，还提到了本地几家以桂花制品闻名老字号。杜邦夫人惊喜不已，与温窈相谈甚欢，连带着对沈氏的印象也加分不少。

沈砚清坐在主位，与杜邦先生交谈的同时，目光偶尔掠过言笑晏晏的温窈，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只是指尖在酒杯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

晚宴进行到尾声，气氛融洽。杜邦先生显然对这次会面非常满意，他笑着对沈砚清举杯，说了一句法语，意思是：“沈，你这位美丽的助理小姐，不仅专业，更有一种东方式的细腻与韵味，令人印象深刻。”

沈砚清举杯回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杜邦先生过奖。温助理确实……总能注意到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这话听着像是上司对下属能力的肯定，但温窈却心头一跳，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垂下眼睫，掩饰住瞬间加的心跳。

晚宴结束，送走客户，已是深夜。沈砚清和温窈并肩走向停在餐厅门口的轿车。夜风微凉，吹散了宴席间的暖意。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走到车边，司机已经拉开车门等候。沈砚清却没有立刻上车，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温窈。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今天表现不错。”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谢谢沈总。”温窈低声回应，心里那根弦依旧紧绷着。

沈砚清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温窈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深蓝色丝绒饰盒。

盒子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温窈的心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这是要干什么？

沈砚清将盒子递到她面前，动作有些生硬，眼神飘向别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随意和……别扭？“杜邦夫人是集团很重要的形象代言人，你今晚的细节处理，对合作有帮助。这个，算是……项目奖金。”

项目奖金？用饰盒装的奖金？

温窈没有接，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沈砚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但他只是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耳根在灯光下似乎……有点泛红？

“沈总，这不合规矩。我的奖金人力资源部会按规定放。”温窈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紧张。

沈砚清的眉头蹙了起来，似乎对她的拒绝有些不悦，语气也带上了惯有的冷硬：“给你就拿着。哪那么多规矩。”

说着，他几乎有些粗鲁地将盒子塞进了温窈手里，然后不等她反应，转身就钻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动作快得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温窈独自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丝绒盒子，整个人都懵了。晚风吹拂着她的丝，她却感觉脸颊滚烫。

车子没有立刻开走，沈砚清降下车窗，只露出半张冷硬的侧脸，声音隔着车窗传来，闷闷的：“不上车？”

温窈如梦初醒，慌忙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她紧紧攥着那个小盒子，像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根本不敢低头去看。

车内一片死寂。沈砚清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个强行塞礼物的人不是他。温窈则心乱如麻，目光飘向窗外飞掠过的霓虹，脑子里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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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升级版？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赔罪”？为了书房里那个沉重的秘密？还是为了过去十六年的种种？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奖金，也不是赔罪，而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温窈像逃一样下了车，低声说了句“沈总再见”，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小区。

直到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温窈才敢松开手，低头看向那个丝绒盒子。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打开了盒盖。

黑色的丝绒衬垫上，躺着一条极其精致的白金项链。链子纤细，吊坠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桂花造型，花瓣层叠，栩栩如生，花蕊处镶嵌着细小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桂花……

又是桂花。

温窈的呼吸骤然停滞。她想起童年那块带着善意的桂花糕，想起他塞给她的那包糕点，想起宴会上杜邦夫人称赞的桂花甜品，想起书房素描本里那些带着桂花香气的记忆碎片……

这条项链，根本不是什么项目奖金！

它是一件精心挑选的礼物，一件充满了暗示和回忆的礼物。它无声地诉说着：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记得她的喜好，记得那些连她自己都模糊的过往。

“赔罪”的项链……

温窈缓缓将项链拿起，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微微一颤。那朵精致的桂花吊坠在她指尖轻轻晃动，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她走到镜子前，鬼使神差地将项链戴在了脖子上。冰凉的吊坠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尺寸恰到好处。镜子里，那朵桂花恰好落在她锁骨中间的位置，为她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柔美与光彩。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颈间那朵沉默盛开的桂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胀胀的，酸酸的，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无法抑制的甜。

沈砚清，你这个……别扭的疯子。

她抚摸着吊坠，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这一夜，温窈失眠了。颈间的项链像一团微小的火苗，熨帖着皮肤，也灼烧着她的心。那个关于“赔罪”的谎言，和谎言之下包裹的、笨拙而汹涌的真心，让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似乎，必须要去面对那个她一直逃避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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