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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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裂痕的种子（第1页）

沈砚清那句“不是我做的”，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温窈心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更深、更刺骨的寒意。他没有否认他知道，甚至没有否认沈家可能牵扯其中，他只是撇清了自己。这种精准的、带着律师般冷静的切割，比愤怒的辩解更让她心惊。

她不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由他牵着手，坐进车里，回到那座豪华却冰冷的公寓。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车厢内的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沈砚清将她安置在主卧，自己则去了书房，关上门，里面很快传来压低声音的通话声，语气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温窈靠在床头，听着门外隐约的声响，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她细细回味着从车祸生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沈砚清乎寻常的迅捷反应，他对顾衍之斩钉截铁的指控，他手下那些人训练有素、下手狠辣的动作……这一切，真的只是“刚好”在场和“正当防卫”吗？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这场“意外”，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局？一个沈砚清自导自演，用来嫁祸顾衍之、同时让她更加依赖他的苦肉计？这个想法让她浑身冷，胃里一阵翻搅。她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这过于黑暗的猜测。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沉默和猜忌的浇灌下，疯狂滋生。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清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他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会议和应酬，在家远程办公。公寓的安保级别提升到了最高，进出都有陌生而精干的保镖跟随。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亲自下厨做她喜欢的清淡小菜，在她夜里被噩梦惊醒时第一时间拥她入怀，耐心安抚。

然而，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却让温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她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金丝笼里的雀鸟，安全，却失去了所有自由和空间。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他的视线之内，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都会引来他探究的目光。他不再主动提起车祸和顾衍之，每当温窈试图将话题引向父亲或过去，他要么巧妙地转移，要么用更深的亲吻和拥抱来堵住她的嘴，眼神深处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混合着痛楚和回避的复杂情绪。

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加重了温窈的疑心。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她现，他书房的电脑总是设置了复杂的密码，他接听某些电话时会刻意避开她，甚至有一次，她半夜醒来，现书房的门缝下还透出灯光，里面传来他压抑着怒气的低吼声，似乎在与什么人激烈争执，内容模糊，但“顾衍之”、“证据”、“清理”这几个词，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耳膜。

她开始尝试寻找线索。趁沈砚清在浴室时，她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手机，屏幕锁着。她打量书房那个上锁的抽屉，回想上次无意中打开它的触感。她甚至假装对财经新闻感兴趣，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调到财经频道，屏幕上恰好正在分析沈氏集团近期的股价波动，主持人提到沈氏与辰星资本在几个海外项目上的竞争已进入白热化，评论区有匿名的“知情人士”爆料，暗示沈氏在之前的“抄袭门”事件中可能并非全然无辜。

温窈的心猛地一沉。她关掉电视，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和渺小的人群，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信息的孤岛上，四周是沈砚清用沉默和“保护”构筑起的高墙，而墙外，是汹涌的、她无法看清的暗流和厮杀。

这天下午，沈砚清临时被一个紧急视频会议绊住，在书房一待就是两个小时。温窈独自在客厅，坐立难安。鬼使神差地，她再次走到了书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流利的英语交谈声。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带锁的抽屉上，心跳加。

她想起上次打开它时，那个隐藏的暗扣。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沈砚清背对着她，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屏幕，并未察觉。

温窈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摸索着抽屉下方的那个细微凸起。找到了！她用力按下去。“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温窈吓得屏住呼吸，抬头看向沈砚清。他似乎被会议内容吸引，并未回头。她定了定神，缓缓拉开抽屉。

里面依旧放着那几个文件袋和那本旧相册。但这一次，她的目光被相册下面压着的一叠散乱的文件吸引住了。最上面是一份传真件的复印件，标题是《关于晨曦科技项目历史遗留问题内部核查说明》，签单位是沈氏集团法务部，日期就在上周！而文件末尾的批示栏里，有一个熟悉的、锐利的签名——沈砚清！

温窈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迅抽出那叠文件，快翻阅。里面是几份泛黄的合同复印件、银行流水单，还有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复印件。当她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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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沈怀山和另一个男人在一家高级餐厅包厢里握手交谈的场景。那个男人侧着脸，笑容带着几分谄媚和精明，温窈从未见过，但照片下方用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与中间人林某于金鼎会所，确认资金通道。”

“林某”？“资金通道”？温窈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继续往下翻，看到一份用外文书写的股权转让协议草案，条款复杂，但转让方和受让方的名字位置都被涂黑了，只有金额栏那个天文数字，触目惊心。草案的附件清单里，手写标注着一行字：“此部分关联温明远先生个人无限担保，待签。”

温窈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张。个人无限担保！父亲果然签了这种东西！而这些文件，明显是近期才被重新调阅和核查的！沈砚清他在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父亲和“晨曦科技”的旧事！可他为什么从不告诉她？为什么在她问起时选择沉默和回避？

难道……他查到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不堪？甚至可能牵扯到沈怀山更直接的罪行？所以他不敢让她知道？还是在……暗中销毁证据？

巨大的信息量和猜疑几乎将温窈淹没。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沈砚清站在门口，视频会议似乎刚刚结束，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严肃。当他的目光落在温窈手中那叠散乱的文件上时，脸色骤变，眼中的平静瞬间被震惊、愤怒和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取代！

“温窈！你在干什么？！”他几步冲过来，声音因为惊怒而拔高，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文件，动作粗暴。

温窈被他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粉碎。他的反应，说明了一切。这些文件，果然是不能让她看到的秘密！

“我在干什么？”温窈看着他紧紧攥着那些文件、仿佛握着什么致命证据的样子，一股悲愤直冲头顶，她声音颤抖地反问，“沈砚清，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明明在查我父亲的事！你明明知道更多内情！你为什么瞒着我？！这些文件是什么？！你告诉我！”

沈砚清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眼底风暴肆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但最终却化为一声压抑的低吼：“这些东西不是你应该看的！把你知道的都忘掉！”

“忘掉？”温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涌了上来，“我怎么忘？那是我父亲！是我家破人亡的真相！沈砚清，你把我当什么？一个你可以随意蒙蔽、需要被你保护在真空里的傻瓜吗？！”

“我这是为你好！”沈砚清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戾，“有些真相，知道了只会更痛苦！你承受不起！”

“为我好？”温窈猛地站起来，与他针锋相对，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爆，“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沈砚清，你和你父亲一样！永远用‘为你好’的名义，行控制别人、掩盖真相之实！你查这些，是为了给我父亲伸冤，还是为了维护你们沈家的声誉，替你父亲擦屁股？！”

“温窈！”沈砚清厉声打断她，额角青筋暴起，眼神骇人，“你闭嘴！不许你诋毁我父亲！”

“诋毁？”温窈泪流满面，声音嘶哑，“你敢把这些文件摊开吗？敢让所有人都看看，当年‘晨曦科技’的真相吗？沈砚清，你不敢！因为你心里清楚，你们沈家根本不干净！”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沈砚清的要害。他脸色瞬间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和挣扎，但随即被更深的怒意覆盖。他猛地将手中的文件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上前一步抓住温窈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我再说最后一次，”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忘记你今天看到的一切。不要再查，不要再问。否则，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复杂情愫，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属于商场上那个冷酷决断的沈总的威严和威胁。

温窈看着他那双陌生的眼睛，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心，彻底沉入了冰海。裂痕，在这一刻，不再是细微的缝隙，而是成了一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眼神冰冷而绝望：“沈砚清，我们之间，完了。”

说完，她转身，决绝地冲出了书房，冲出了这座令人窒息的牢笼。

沈砚清僵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团被揉皱的纸，又看向温窈消失的门口，一拳狠狠砸在红木书桌上，出沉闷的巨响。他闭上眼，脸上充满了暴怒、痛苦和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裂痕的种子，早已埋下，而在猜疑、隐瞒和失控的冲突中，它终于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将两人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信任，已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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