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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没再看,用脚轻轻踏了两下,踏上去的弹力很短,弹回来的力很直。他知道,底下那口“暗呼吸”被安抚了。
“砖谱立则。”程昱当即提笔,写“砖法六式”:
一曰向——凡砖入位,先辨“向线”;
二曰缝——窄以锁,宽以呼;
三曰息——七孔为序,三向北,三向东,一居心;
四曰脊——分力为主,逆水为辅;
五曰回——凡角必设“回”,车至则慢,人至则看;
六曰记——蛇目一点,一日一验,错者回窑,若故错,坐以半月工。
“再加一条。”荀彧笑道,“凡砖动,先看‘诉箱’,后看‘人’。有怨先诉,莫把怒撒在砖上。”
夏侯惇忍俊:“文若,你把‘箱’也写进砖里了。”
午后,地基第二层铺开。糯灰与细砂层层粘连,砖的“息孔”一一对准盲沟的微微起伏。“坑不填死。”
郭嘉提醒,“留‘呼吸’,明日才不湿。”他把一枚细竹签插在一处“息孔”边,竹签摇了一下又停。他低声道:“好。”
灰公把最后一盆灰递上时,心城那边的石鼓遥遥传来一轻一重两声“咚”。那是“水平、风缓”的信。
窑场这头便起了风,吹走火膛里压着的那点燥。蔡文姬站在“砖谱台”旁,听着鼓声与砖声交织,心里像被一双极稳的手轻轻按着。
她想起昨夜桥下“卧枕”的那声“嗯”,又想起今晨开窑时的脆响,便把琴放在膝上,食指轻按三声,停;五声,停;七声,停。风把这一段“不响”的“响”送进窑膛,火舌抬了一线,又落。
傍晚,试基初稳。
郭嘉让“听土鼓”换位,依次在四角与中脊各敲一记。四角声厚,中脊声实。
他把手掌平平按在灰面上,一寸寸移,掌心下有热,也有一股极轻的“气”。那气往外走,不怯,像走出一条刚清的巷。
胸口的黑风动了一下,不是躁,是顺。他在心里按住它:“今日,不许乱。”
程昱把两名“改线”的壮汉提到“诉箱”旁。荀彧先给粥,又给水,最后问:“谁使的你们?”两人一开始闭口。校尉取了一枚错砖轻轻在桌上一立,砖底的“向线”被削得极细,蛇目的“点”却没改。
荀彧把砖倒转,蛇目对着两人的眼。“蛇目在看你。”他不提刑,不提罚。
两人眼神虚。其一终于垂头,吐出:“济北……”话未完,嘴已被夏侯惇塞了块布。惇粗声粗气:“不急。先按‘例’。”荀彧点头:“‘例’在,人才安。”
夜色将起,天工司把今日的“砖谱”张在“心城东门”的石壁上。文不过五行:
“砖有六式,工有三序:
刮、压、停;
三停一合,五合一转,七转一稳。
蛇目一点,日验不误。”
榜前有人停步读。读罢,再看桥下的石尺与暗喉,心里有了一条“看得见的线”。那线从井到砖,从砖到桥,从桥到城心,一直拉到天工司案上的竹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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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试基“养”。
郭嘉回天工司,卷轴在心底轻轻一颤。他不敢多看,只做“单线观形”。“洛阳”的小光稳,兖州腹地的细线从“心城东南角”向北一点点隐亮,像有人在地底的丝绵上用指腹轻轻抚了一下。
他把精神之手按上去,胸口那口黑风并没有反扑,只是往里缩了一寸,似在打量这层“砖文”与“息孔”编成的“网”。它是真懂“网”的,那是它的天性。它试了试,现网不扎人,只挡浪,它就不再挣。
第二天一早,曹操来了。
他换了浅色夹衣,站在“谷仓小屋”的试基上,低头看砖。砖面尚湿,印痕清楚。
曹操用脚轻踩两下,脚心的力被“脊线”分走,没“打滑”。他哈哈一笑:“奉孝,你把砖做成‘兵’了。”
“砖本可兵。”郭嘉道,“兵要有‘面’有‘腹’,砖要有‘向’有‘息’。一块对,一片就稳。”
曹操点头,忽然收了笑:“你所谓‘符文砖’,‘符’在何处?”
“在‘记’。”郭嘉把一块砖翻给他看,底面“向、缝、息、脊、回、止”的刻文清楚,“‘符’不是怪力乱神,是‘可验证’的秩序。每一块都有可以对照的‘记’,对得上,便不会走错;对不上,便知道错在哪。我们不靠秘法取胜,我们让‘看得见的秩序’替‘看不见的廉洁’出力。”
“妙。”曹操看向程昱,“仲德,你这‘石’压住了‘水’,奉孝这‘砖’又压住了‘土’。”
“石是骨,砖是皮,灰是筋。”程昱淡淡,“再加一条:桥是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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