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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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屯留(第1页)

半个时辰后,日头西斜,暑气却未消半分。壮班头役满江凌踩着烫的石板冲进典史段飞龙的书房。案头《洗冤录》被晒得卷起边角,砚台里的墨汁都蒸了层油皮。"段大人!城西集市出了人命!泥帮的钩子被当街被杀!"段飞龙惊得碰倒了铜镇纸,抓起官帽就往外冲:"报李公!"

知县李铭正在签押房与刑名幕友核对税赋账目,听得禀报时手中算盘珠子哗啦散落。"备轿!即刻传集三班衙役、仵作随本官勘案!"他转头叮嘱幕友:"取《大明律》斗殴及杀人诸条,再唤里正来问话。"日影渐长时,县衙门前已聚起数十衙役,长枪短刃在夕照下泛着冷光,惊起的麻雀掠过"明镜高悬"匾额。

日头西斜,残阳将钩子扭曲的尸体染成暗红色。老仵作陈九斤蹲下身,先从褡裢里取出艾草点燃,在尸体上方缓缓晃动:"驱秽气,防尸毒。"青烟袅袅中,他从牛皮囊中抽出根三寸银针,针尖裹着层薄蜡——这是防银针被食物残渣染黑误判中毒的诀窍。

"先查七窍。"陈九斤用竹篾撬开死者紧咬的牙关,银针探入喉咙、鼻腔,抽出时依旧雪亮。他对着夕阳转动银针,确定无任何变色后,才用布巾仔细擦拭。接着翻开眼皮,瞳孔早已涣散,又掰开嘴唇查看齿缝,除了些许血沫并无异物残留。

解开死者汗湿的锦缎长衫时,陈九斤瞥见尸体右肩处的泥帮烙铁疤痕,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顺着肋骨逐根按压时,他故意在左腹淤青处多停留了片刻:"胸骨无断裂,肋下无伤左腹有旧伤,不足以致命。"

最关键的面部伤口让陈九斤掌心潮。他凑近时,看见伤口边缘嵌着的铁砂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却故意用镊子将铁砂拨到一旁的碎石堆里,声音压得极低:"死者右面颊遭重击,颧骨碎裂贯穿脑髓。"说着用卷尺量了量伤口,"伤口直径三寸有余,应是被人以雄浑掌力当胸拍击,受力不均所致。"

"翻转尸体。"陈九斤指挥衙役将尸体面朝下,用银针探查后颈、脊椎。当针尖刺入尾椎变色时,他迅用衣角挡住知县视线:"取皂角水!"待秽物查验无果,才松了口气:"许是生前吃坏了肚子。"

最后检查双手时,他将指甲缝里的墙灰随意刮落,草草收进证物匣。在《尸格》上书写时,笔尖在"铁砂掌"三字上悬停许久,最终落下工整小楷:"死者年约四旬,右面颊遭掌力重击,颧骨碎裂贯穿脑髓致死。左腹有淤青,右肩有泥帮火印。余无他伤。"

墨迹未干,知县李铭急问:"依你看,这是何种功夫所致?"陈九斤捏紧袖口藏住汗湿的掌心,躬身道:"回大人,应是寻常刚猛掌法,力道虽强,却无特殊功法痕迹。若要追查凶手恐需从与死者有仇的江湖人士查起。"说罢偷偷望向远处阴影里负手而立的铁铮,见对方微微点头,后背的冷汗才慢慢消退。

日头彻底沉下山脊时,李铭的官靴重重踏在县衙青石阶上,灯笼的光晕在他阴沉的脸上明明灭灭。签押房的雕花槅扇半开着,穿堂风卷起案头的《大明律》,书页哗啦啦翻到“斗殴及杀人”那章,墨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白县丞!戚先生!都来!”他的怒吼惊飞檐下宿鸟。县丞白恭捧着账簿的手猛地一抖,墨迹在“赋税”二字上洇开;戚松正就着油灯擦拭鼻烟壶,琥珀壶身“当啷”撞在砚台上,溅起几点墨星。

白恭弓着背小跑进房,间的银丝在烛光下微微颤。他偷瞄李铭紧绷的下颌线,心里像揣了只惊惶的兔子——按律,杀人案逾时报官,连坐主官。可若真牵扯到官身,上头问责下来,这顶乌纱怕是难保。“大人,依《大明律》卷十八……”他刚开口,就被李铭挥手打断。

戚松却慢悠悠摇着折扇踱进来,扇面上“明镜高悬”四个字晃得刺眼。钩子暴毙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后宅吃冰镇酸梅汤,瓷勺“当”地撞在碗沿。上午那家伙才抓了王十三,转眼就成了城西集市上的一具尸体。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大人莫急。那衙役仅凭一句话就咬定是官身,未免草率。”

李铭猛地转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头蓄势待的猛兽。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这些年泥帮在辖地闹得厉害,虽有风闻戚松暗中勾结,可每次查下去都断了线索。如今出了人命,若真是官身所为,一旦上报,刑部下来彻查,怕是要牵出更多陈年旧账。“但若是真有官身犯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戚松骤然收紧的瞳孔,“咱们却瞒报,这罪责……”

白恭的喉结上下滚动,颤巍巍道:“大人,按律确需三日内呈报州衙……”话音未落,戚松突然将折扇狠狠拍在桌上:“白县丞这是要陷大人于不义!”他凑近李铭,压低声音道:“年前青阳县错参了按察使的侄儿,阖县官员降级留用。大人,咱们不得不防啊!”这话像根毒刺,扎得李铭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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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飘进房里,铜漏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李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权衡利弊的天平在心中剧烈摇晃。终于,他抓起案上的朱砂笔,在《尸格》上重重画了个圈:“段典史那边口供暂缓上报。戚先生,你暗中去查,究竟是哪个混帐东西敢在眼皮子底下杀人!”

待白恭离开,戚松正要告退,李铭突然开口:“听说你与泥帮的人……”话音未落,戚松的后背瞬间绷成铁板,只听对方又慢悠悠道:“多留个心眼,别阴沟里翻船。”他强撑着行礼退出房门,冷汗早已湿透了内衬——王十三必须死,越快越好。

戚松退出房门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滑,将缎面长服浸出深色痕迹。他随即命人去查王十三的情况,不消半个时辰报回消息,王十三正在余吾巡检司办公,戚松随即强作镇定地穿过九曲回廊,拐进县衙西角的偏僻角门,直到确认身后无人跟踪,才撩起衣摆疾步往城西贫民窟奔去。

城西的破庙蛛网垂地,神龛上的泥胎神像缺了半张脸,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雁失!"戚松压低声音唤道,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梁上倒挂而下,枯瘦的手指几乎触到他鼻尖。那人身后还悬着个与常人无异的傀儡,眉眼栩栩如生,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只是面色惨白如纸。

"戚先生好大的胆子,敢来这儿找我。"雁失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锈,他指尖突然扣住戚松咽喉,傀儡也跟着逼近半步,"不怕我拿你做了傀儡?"

戚松喉结滚动,脖颈被掐得紫:"我我带了生意!"他抖着手掏出银票拍在供桌上,银票在穿堂风中微微颤动,"一百两,杀个人。事成再给二百。"他瞥了眼傀儡腰间寒光闪烁的匕,喉间泛起血腥味,"王十三,余吾巡检司的巡检。"

雁失松开手,嗤笑一声,枯槁的手指弹了弹银票:"钱太少了。你说,要是把戚先生要杀他的消息告诉他,他会给多少钱?"傀儡突然伸出皮革包裹的手指,轻轻划过戚松的脸颊,"又或者,戚先生的命,又值多少钱?"

"雁失!咱们好商量!"戚松双腿软,扶住残破的神龛才勉强站稳,"三百两现银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极限!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巡检,屁大点的官儿,杀他能有多大风险?"

"屁大点官儿?"雁失抓起供桌上的烛台,火苗将他凹陷的眼窝照得通红,傀儡的匕"咔嗒"抵住戚松的太阳穴,"从九品也是朝廷命官!听说王十三武艺不凡,其父可是潞州有名的富商,杀了他我不得逃到天涯海角?"

雁失突然松开手,背过身去摩挲着傀儡的关节,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除非你能给我个让风险值得的价码。"

戚松眼睛一亮,急忙扯下腰间镶玉的荷包:"这里有翡翠扳指,至少能换三百两!"

雁失猛地揪住戚松的领口,腐臭气息喷在他脸上:"更别提传言王十三和潞州知州周韬走得近!不如现在就把你捆去王家领赏!"

雁失话音未落,枯瘦的手指已如铁钳般扣住戚松腕脉。就在傀儡的绳索即将缠住他脖颈时,戚松突然嘶声大喊:"等等!我能给你个活在阳光下的身份!"

指尖的力道骤然停滞。雁失歪斜的脖颈缓缓转正,月光照亮他眼底迸的猩红:"你说什么?"

"只要杀了王十三,我能给你新的身份!"戚松剧烈喘息着,喉间泛起铁锈味,"我去找知县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还能帮你安排个正经营生,不必再躲躲藏藏!"

雁失突然一把扯开戚松的衣襟:"先给我五百两现银,我要亲眼看到白花花的银子!"

"可我现在"

"不够?"雁失狞笑一声,傀儡的匕瞬间划破戚松的衣袖,"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玉佩、扳指、还有你藏在内衬里的会票,一个子儿都别想留!"说着他疯狂地撕扯着戚松的衣服,将搜出来的财物一股脑塞进傀儡腰间的皮囊,"这些先当定金,事成之后,一千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雁失猛地踹了戚松一脚,看着对方狼狈地摔在满地瓦砾上。"滚吧!"他嫌恶地甩了甩手,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

戚松连滚带爬地冲向庙门,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服。寒风卷着砂土拍打在脸上,戚松打了个寒颤,提袍狂奔。三条街巷的距离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进入自家后院时,他的靴底在青苔上打滑,险些跌进枯井。掀开井边石板,霉烂的木梯在脚下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戚松跳进地窖,腐木箱子在墙角泛着幽光。他颤抖着扒开层层油纸,八百两雪花银顿时映亮地窖。银币堆叠的反光刺得他眯起眼,却忍不住出癫狂的笑声:"哈哈原来我还有八百两!"他一把抓住银子,指节因用力而白,"史波那老小子每月吃拿卡要,段飞龙更没少捞油水"戚松咬牙切齿,"这买卖是大家一起的,凭什么让老子独吞苦果?我有这八百两打底,再去逼他们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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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戚松踹开城东赌坊的雕花木门。戚松掀开城西绸缎庄的暗门,顺着潮湿霉的木梯直入地下赌坊。油灯在霉斑遍布的墙面上摇晃,骰子在红漆盘里骨碌碌转出“豹子”,哄笑声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他大步穿过烟雾缭绕的赌桌,一把揪住正在押注的史波后颈衣领。

“老东西,跟我出来!”戚松暴喝一声,铁钳般的手顺势拧住史波的耳朵。史波痛得龇牙咧嘴,手中的酒壶“哐当”砸在青石地上,泼洒的酒水混着血水在砖缝间蜿蜒。赌坊内瞬间死寂,歌姬们惊恐地捂住嘴,骨制骰子仍在桌面上缓缓滚动,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戚松拽着史波拐进三条巷子外的废弃砖窑。剥落的窑壁爬满青苔,月光从坍塌的窑顶漏下,在两人脚下碎成斑驳的银片。史波刚要开口咒骂,戚松已将他的脸按在冰凉的砖墙上。

“王十三没死。”戚松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呼出的白雾在史波耳畔凝成霜,“我已经找好杀手杀他,定金都付了。剩下的一千两,你出一半,段飞龙出一半!”

史波的挣扎突然僵住,喉结在戚松掌心滚动:“我哪来的五百两?这些年的钱都填进赌坊的窟窿了!”

“生死关头你还惦记钱?”戚松猛地将人转身,拳头重重砸在史波耳畔的砖墙上,震落细碎墙皮,“一旦王十三查到咱们头上,巡检司的竹签能把你骨头戳成筛子!命都没了,你留着钱进棺材吧!”

史波脸色煞白如纸:“可我”

“砸锅卖铁也得凑出来!”戚松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摇晃,“你那祖宅、你娘子的陪嫁饰,哪样不值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的后手!”霉味混着血腥气在狭小窑洞里弥漫,戚松压低声音,字字如刀,“三日之后,我要见到银子。不然,咱们这条船都得沉!”

随后戚松裹身黑袍,径直朝着典史段飞龙的府邸走去。他在朱漆大门前驻足,从怀中掏出拜帖递与门房,压低嗓音道:“就说故人求见,有急事相商。”

片刻后,门房引着戚松穿过回廊。檐角铜铃在风中出细碎声响,惊起廊下栖息的寒鸦。书房门半掩着,段飞龙正对着案牍执笔批注,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戚松,脸色骤变:“青天白日的,你怎敢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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