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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她将崔王氏的来意告诉了崔君集。
崔君集听後,久久沉默。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麽想?”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文有晴走到他身边,将头靠在他肩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回头。而且只要你能顶住,过个几十年,他们总会知道你的苦心。”
有这麽理解自己的妻子,崔君集搂住她的肩膀,力道很重:“有晴,我可能...会给不了你和孩子安稳的生活了。”
“我们要的从来就不是安稳,”文有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要的是问心无愧。”
—
半月後,最惨烈的一幕在京城上演。
以谢蕴为首的十二家世族联合反抗,拒不执行新政,甚至暗中策划兵变。崔君集先发制人,以谋逆罪将十二家家主全部下狱。
谋反那日,文有晴在别院里画着新的连弩的图纸,一边等着今日的反馈,一边惬意地喝茶。
行刑那日,洛阳城万人空巷。一百多颗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刑场的土地。
消息传来时,文有晴正在为未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针尖刺入指尖,一滴血珠落在白色的绸缎上,慢慢晕开。
她放下针线,走到窗前。天空中阴云密布,一场大雪即将来临,她轻轻勾起了嘴角。
“夫人,少爷回来了。”侍女在门外轻声通报。
文有晴整理好情绪,走出房门。崔君集站在庭院中,官服上似乎还带着刑场的血腥气。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结束了。”他说。
文有晴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冷吗?”
崔君集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许久,文有晴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皮肤上。
这个在刑场上眼都不眨的男人,此刻在她的怀中无声地流泪。
“里面有我的同窗丶同袍……”他的声音哽咽,“我……”
文有晴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是他们有错在先,没事,没事啊。”
她知道,京城中被处决的人,大多都是他曾经的故交;每一道命令背後,都是他深夜不眠的挣扎。
而且崔家住宅的人,每一个都平安无恙,她很清楚,即使和他们关系不好,他还是不舍得动自己身边最亲的人。
他不是不痛,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这场雷霆手段的清洗,终于为新政的推行扫清了障碍。然而崔君集与世家之间的矛盾,已经深到无法化解。
初春时,崔家老宅送来一封信。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崔君集悖逆族规,後日回老宅听训,不然逐出崔氏宗族,永不录入族谱。”
崔君集看完信,面无表情地将其投入火盆。跳跃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文有晴站在他身後,轻声道:“後悔了?”
他转身,看着她隆起的腹部,伸手轻轻抚摸:“我不做,世家早晚会完,而且每个世家我都留了真正做事的人,我不後悔。”
窗外,春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到了那日,崔府来了一位意料中的不速之客——崔家的老管家,他是看着崔君集长大的老人,在族中地位非同一般。
“少爷,夫人请您和……少夫人回老宅一趟。”老管家恭敬地行礼,语气却不容拒绝,“约好的。”
文有晴与崔君集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压下,坐上了回老宅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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