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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割了你的舌头。”影子支颐道。
他食指一勾,带缠住单烽衣襟,扯得后者疾冲了数步,退至断墙之后。
轰!
弥勒一掌落定,瓦砾飞溅,与他错身而过。单烽以刀身一隔,又忍不住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只觉热烫无比。
“嘶……罢了,你若是骗我,再十倍讨还也不迟,”单烽道,忽而反应过来,“我可没骂你的意思,千错万错终归是雪练的错,名声臭不可闻……”
又一道阴影照面砸来,长刀斜斩,那东西破而为二,血糊糊地翻落在地上。
那竟是一只残破的猪耳。
“猪耳朵?”单烽以刀尖一挑,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你跑进僧房里,是偷猪耳朵去了?还不如跟我偷冰尸呢。”
影子轻轻道:“猪脑子。这一块猪耳,是我从方丈怀里得来的。”
他食指一勾,单烽襟口再度传来一股巨力,不由叹气道:“逗逗你罢了,是戒刀?”
猪耳上头有许多隐秘的切割痕迹,他对此极为敏感,一看刃口宽窄便反应过来。
所谓戒刀,乃是僧众用来割断衣带的短刀,绝不可沾染杀孽,可这样的刀痕怎么会出现在猪耳上?那些痕迹都不过一指宽,从耳背薄薄削去一层皮肉,可谓隐蔽之极。
影子道:“你觉得僧尸在悔恨什么?”
余下那些僧尸仍在诵经,翻来覆去皆是那几句“众罪皆忏悔”,却因迟迟不得应答而越来越急促凄厉,面上亦冰泪纵横。
单烽以目光一扫而过,道:“自然是偷食三牲供奉。破了酒肉戒,也就罢了,可要是因此累及全城……难怪他们会悔成这样。”
影子道:“弥勒能够炼化他们,便是抓住了僧人们的忏罪之心,心结不解,便只能不断向其献祭,以求得恕。”
单烽道:“话是这么说,吃都吃了,心结怎么解?”
“方才我剖开了几具冰尸的胃袋。”
“有什么异样?”
“被你一打搅,它们胃肠俱已冻实,里头似有异物,丝绦不够锋利,”影子支颐道,“何不以你的爱刀试试?”
他话音未落,忽而咦了一声,似有惊异之意,单烽亦听得异动,霍然回。
吱嘎吱嘎……喀嚓!
一具冰尸挣扎着半跪于地,腹部果然开一大洞,一只手深插在其中,冻结的肚肠因而出一串瘆人的摩擦声。
它在翻搅自己的肠胃,举止之癫狂,简直恨不能将脏腑掏空!
冰渣与脏器齐齐坠地。
自残的同时,僧尸脸孔抽搐不止,半是恸哭,半是狂喜,两种癫色在此交战,一眼看去足可令人头皮麻。单烽却霎时间反应过来,它是在寻找不得生的根源。
若僧尸的心结在于偷食,照这么剖腹取出供奉,说不定能减轻些罪孽,从而免受积雪弥勒的操控。或许,打断弥勒炼化的关键就在于此,得设法助僧尸解脱。
“先别碰它,它在剖腹赎罪。”
话音刚落,僧尸便从腹中扯出了一团血淋淋的东西,乍看去连筋带骨,竟还在指缝里蠕动。
尚未看清全貌,单烽心中已涌起一阵浓烈的不安。
影子似乎与他同有所感,丝绦陡然掠向僧尸双目,却依旧太迟了。
僧尸眼珠往下一翻,在看清掌心的一瞬间,眼周骇然挣裂了一片,那释然的微笑凝固在脸孔上,化作一声未能冲出口的惨叫。
砰!
它竟瞬间炸成一蓬冰屑,飞向弥勒莲座。
显然,剖腹取物后,僧尸非但不得解脱,反而更受了某种刺激!
“不应当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单烽皱眉道,“影子,你看清了么,他到底吃了什么?”
影子道:“唯有一个地方,会有答案。何不看个究竟?”
单烽笑了一声。
影子虽喜怒无常,心意相通时,却是颇为可靠的同伴。不必多言,他横刀跃向弥勒时,那丝绦的阴影也在余光中一闪。
他身形刚一浮现,便有一阵罡风没顶而来,仰观之时,只见积雪弥勒体如山阿,鼻若悬钟,目中琉璃更如雷霆闪动——这鬼东西竟已长得这般大了!
掌风盖压处,冰层皆轰隆隆绽裂开来。单烽自弥勒身掠过,烽夜刀自肘下突出一尺,贯入弥勒足心。数步之后,转为反手握刀,往回又一个疾冲,刀锋横拉!
这两刀幅度极小,只撬起了一块形如楔子的皮肉,如指甲旁翻起的倒刺。
“阿弥陀佛,”单烽道,“请菩萨扪一扪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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