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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又沉又疯,谢霓早觉得这来历不明的将军,必然挟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恭敬,而是恶狠狠的,想把他咬碎了藏进肚子里!
“跟我走吧,不会有人知道的。”单烽道,“连生父都怀疑你,长留怎么能算是你的故乡呢?”
谢霓被激得抖了一下,朝窗外望了一眼,哪怕极力保持冷静,心跳依旧即将冲破胸腔。
他能感觉到,单烽绝对做得出把他劫走的事情。
恶心?厌恶?愤怒?可另一种他还不能够形容的情绪,仿佛某种玄妙而心酸的预兆,在耳中哗哗地作响,让他无暇旁顾。
他听出单烽声音里变了调的难过。
他已经心绪激荡,青鸾怎么还不来?
谢霓冷静道:“重新取一身寝衣,我困了。”
单烽很痛快地松开他,下了床,走了几步,回头道:“对了,那根心弦被我换成萝卜须了,你放心。”
谢霓正在拆冠,闻言,手指一抖,一缕黑缠在了冠上:“谁让你自作主张!”
单烽道:“你在我心口上说悄悄话。”
他当真伸手,在自己胸口处抚了一抚。谢霓心间掠过一串可怕的战战栗,像是也被羽毛拂过了。
“别动,头丝都扯断了。”单烽已鬼魅一般闪到他身后,接住那只冠。
谢霓用余光瞥到了一点白影,那是一条三指宽的素白丝绦,搭在单烽的手腕上,腕侧一条暴起的青筋,挨着他脸颊,一下一下地鼓动着。
“我要看一眼,”单烽哑着声音,“让我看一眼。”
“你要看什么?”
这么一句话,却让单烽得了许可,喉头滚动了一下。两手从脑后,捧住了谢霓的脸,那截白色丝绦已经缠在了谢霓的眼上。谢霓瞳孔一缩,那种威胁感终于让人忍无可忍,风箭急射而出。
一定是射中了。他听到了穿透皮肉的钝响,对方的血都喷溅在他背上。
单烽却恍然大悟:“你会害怕。”
谢霓只觉颈后一痛,竟然被一记手刀劈中了,黑暗如铁幕一般直落下来。
那一夜生的一切都是朦胧而可怕的。
有人在举着灯看他,咫尺之间,照透他的身体。
素衣被解开,对方就这么反反复复地,膜拜一般,吻遍了他的每一寸皮肤。
谢霓霍地睁开了眼睛!
脑中还是一片混沌,身上的黏腻感却被洗去了,寝衣也穿得好好的。天色已经大亮,单烽鬼影全无,只有一顶压在枕边的虹辉石小冠,昭示着对方的存在。
还有一片红叶,留着几行手书:“火烧翠幕事,我被罚去巡关,会伺机回来。多谢款待。”
单烽说要回来,的确是阴魂不散。
数月间,他虽没有回到长留宫,可谢霓桌上的琉璃盏,却热闹非凡,每隔一日,就会多出一条拇指大小的红鱼,不知不觉就攒了一小缸,逼着谢霓数清楚他离开的日子。
谢霓在朝中,听说过单烽所做的事情。单烽继续扫荡犯渊,日夜训练大军,加固边防,又撤了风蚀古关后方的磐园,将将士们的家眷迁往王城。此举还招致了不少朝臣的非议。
守军常年驻守风蚀古关,面对着无底深渊,只能听到凶兽的咆哮,若是背后没有家园,只怕散了心魂。
也不知单烽是如何说服了他们,家眷们被调遣回王城,还是谢霓经手安置的。长队挟着边塞的风沙,走进王城那一日,城中人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单烽虽行事古怪,为人下流,但在处置这些事的手段上,却极为果决老辣,像是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让谢霓挑不出点错处。
在飞廉道设置驿站也是如此,站中布局极为精密,储备了最上等的风骥。飞廉道原本是流放犯人用的,狂风肆虐,度虽快,落点却随心所欲,单烽号称军情如火,火借风势,应当借用。
谢霓带素衣天观的弟子,挖空心思,将灵籁台的法阵照搬到飞廉道,终于控制了风的流向,一来一回,边关的军报,从以前的朝夕至,变为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这固然是件好事,可远在边关的单烽,也变得日夜往返起来。
每一个夜晚,单烽都会出现在他的寝宫外,手中握着那条白色丝绦,叩他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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