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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烽却后悔了,牢牢圈抱着他,又抓过一张厚重的兽皮,同披在二人身上,如他儿时一般席地而坐,看楼外的月光。
“你总是认不出我,”长留王喃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受伤。为什么你越来越怕我?”
他病的时候,有时会流着眼泪,仿佛有说不出的苦楚。谢霓的怒火,总是会被他的可怜样浇熄。
可这一回,新仇旧恨下,谢霓压抑到了极点,已不会再妥协了,只想狠狠揭开眼前人的画皮。
谢霓道:“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常人家的父子会这样做吗?常人家的夫妇会如此离心吗?你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单烽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奇异地消失了,喉头不断滚动,出生硬的响声。
谢霓本被他双膝牢牢圈住,此刻却身形一僵,捕捉到那极为恐怖的变化,恨不得一把推开单烽,离他越远越好!
“你不是我父王,禽兽!”
单烽却面无表情地,将一只银钏从谢霓肘间强行脱了下来:“是你非要挑破的,你来锁着我。”
他裹住了谢霓颤抖的手,共握住银钏,伸入了兽皮中。
第23o章素衣夺魄
虹辉楼的檐铃,在雨中凄厉地作响。
明明是春风缠绵的时候,那雨却一股连一股,扑在隔扇窗间,牵成浊稠的长丝。
寝殿里的满天帐,也被浸湿了一片。
帐外,谢霓常用的那幅白绢素面棋盘,突然砰地一声,从窗边小几落到地上。
宫人慌忙拾起,白绢不知被什么东西抓裂了,留下了尖尖细细的伤痕。
又是一串急促的银钏磕碰声,小太子一把扯开罗帐,冲了出来,脸上绯红,在银盆中不断洗手,把指缝都搓洗得通红。
宫人被他遣开,取了帕子回来,正要服侍小太子净手,谢霓却悚然一惊,把银盆打翻在地,一股微妙的雄性气味,玉簪香露也盖不住。
“退下!”
这……
宫人还以为是小太子到了解事的年纪,不由暗暗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起,少年清瘦而凌厉的轮廓,已有了动魄摇魂的意味,也更让人心惊。
罗帐深处,传来长留王低沉喑哑的声音:“这只钏子,我留下了。”
语调亲昵,却潜藏着一丝欲求不足的烦躁,让宫人后背处猛地爬过一串战栗。
帐中的长留王,身形高大强悍,隐隐能看到鬈披散的轮廓,就这么隐衬在小太子身后,仿佛画屏两端,观音静立,恶鬼漫天翻涌,说不出的凶险,随时会冲破这薄薄一层帷幕!
谁敢把他们二人相配?
谢霓一言不,扭下另一只银钏,铛地扔在银盆里。
下一瞬,长留王已从背后攫住他,往帐中拖去,声音似笑似怒:“我给你的钏子,你就不喜欢?只要你师尊那几片骨头?”
谢霓死抵着他,脸上的平静彻底被打破了,双手都在抖:“你又在什么疯?天底下做父王的,谁会取自己的肋骨镶在银钏上,早知道是如此,我就该把它们扔在火里!你还,你还——”
他气恨至极,却被单烽抱住,低声抚慰:“不行吗?你都是我的骨中髓了。它不可怕,对不对?你看,你都用它,把我牢牢锁住了。”
他不说倒还好,谢霓霎时间面红过耳,又很快变作煞白,更有一丝说不出的委屈:“你都养了我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能接着当父王?”
单烽没有再和他争辩,声音低沉而残忍:“总会有这么一遭的。你会明白的。”
宫人不敢细听,早就捧着银盆,匆匆避开去,却被单烽唤了回来。
“自己捞出来。”单烽道。
谢霓不动。
单烽抓着谢霓的手,浸在水里,勾住银钏,湿淋淋地提起来,擦干之后,又给人戴了回去。
中途,谢霓恨得用力捏了一下银钏,精巧的机括变形,单烽那头立刻嘶了一声,一团滚烫的呼吸扑在谢霓耳后。
谢霓颈后一片战栗,声音变了调,更是茫然惊惶:“父王!”
“锁得太紧了,”单烽极度压抑的声音道,“帮我解开一点,嗯?”
谢霓被抓住了手,知道自己拦不住单烽,颤抖的同时,目光竟下意识地,向案上的琉璃灯台望去,也不知在向谁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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