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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陆绥安一凑过去,却只听到含含糊糊的痴语,压根听不清楚究竟说了些什么。
陆绥安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正要命人再去将太医请过来,却不料再一转身时,却见床榻上的沈氏满头大汗,她表情开始痛苦扭曲,双手一度死死揪着身下的被褥,俨然要将十根手指全部折断了,而后一双手又无意识的在空中乱挥着,乱拍打着什么,她双脚剧烈乱蹬着,一双贝齿紧紧咬着牙关,将嘴都给咬烂了。
她浑身仿佛正在剧烈的痉挛着抽搐着,不多时,忽而将双手一度死死掐向自己的脖子,她浑身剧烈抖动了起来,梦中仿佛正在经历着极度恐惧之事。
她嘴里一度拼命胡诌着什么。
牙关一度咬合得死死地。
陆绥安神色骤然一变,一脚蹬开了几上银盆,朝外大喊一声:“快叫太医——”
同时一把紧紧搂住妻子,拍打着沈安宁的脸想要将人唤醒,可怀中之人仿佛陷入魔障中了似的,竟如何都唤不醒来。
最终陆绥安强行用手狠狠掐住沈安宁的腮帮子,将她的嘴一把撬开,而后将自己的手掌朝着沈氏嘴边递了过去。
手掌送过去的那一瞬间,便被她一口恶咬了上去,陆绥安疼得额前青筋一度根根蹦了出来,却依然咬牙忍着没敢撤回,他担心妻子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只一边忍痛,一边不断抱着人不断安抚道:“莫怕,莫怕,有为夫在此,夫人莫怕——”
“无论何人,休想伤你分毫,莫怕!”
他一声声低声宽慰着,保证着。
终于,在他一声又一声的劝抚下,沈安宁身上的痉挛过去,抽搐停了下来,却依然被梦魇缠住般,嗔痴不断。
不过短短几瞬间,竟见她浑身汗如雨下,长长的指甲竟都折断了几根。
白桃一进来见到此等画面后,只砰地一下,手中的汤食瞬间洒了一地,她只飞速扑过去,查看着沈安宁手上被折断的几根指甲,当即忍不住崩溃大哭了起
来,道:“夫人……夫人这是癔症又复发了。”
陆绥安闻言,神色一顿,此刻已顾不上自己手中的伤势,只一把将沈安宁的手抓过来,见手指未曾受伤,只折坏了几处指甲,当即心头一松,可见沈氏这般嗔痴模样,顿时眯着双眼扫向白桃,敏锐道:“又?”
顿了顿,眼帘下那双狭长的眼眸情绪翻滚,只不动声色道:“夫人何时还犯过癔症?”
便见白桃一阵触目惊心,伤心欲绝道:“便是罗夫人入府那晚,那晚夫人便大病了一场,那晚亦同方才一般,夫人就跟犯起了癔症似的,折腾了足足一夜。”
白桃见世子关切,便见那日的情景一一道来。
便是时隔这么久了,说起那日的画面白桃依然记忆犹新,心惊肉跳,那日她被夫人的癔症吓破了胆,本以为那日噩梦已经彻底过去,没曾想今日又再次发作了。
说完,白桃心急如焚的再度凑上前为沈安宁一一查看了起来。
没有留意到陆绥安敛下那双漆黑的眼眸,沉沉望着怀中妻子嗔痴不安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夫人来府那晚?
他尚且还有些印象,那晚他回府后来到正房,可沈氏病了,他第一次被拦在门外。
好像亦是从那个时候起,沈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从前,妻子鞍前马后,细致入微,可正是自那日之后,沈氏一次一次的推拒,一次一次地同他划清楚了界限,她甚至还想要同他和离。
心头骤然一跳,有那么一瞬间,陆绥安觉得自己好像接近了真相的大门,却偏又也在临门一脚时,那道掩藏着真相的门又被牢牢堵上了。
他一时不得其法。
只差一点,就一点。
陆绥安一度重重地闭上眼。
不过,眼下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将手包扎好后,看着高烧不止且愈演愈烈的妻子,想起太医方才的嘱咐,陆绥安命人从湖中将水抬进了房内。
八月的天气已经有些了微谅。
夜里尤甚。
而夜里的湖水仿佛透着寒气。
陆绥安褪下衣衫,踏入浴桶中,让冰凉刺骨的湖水将自己整个身子悉数包围,待全身吸收了所有冰冷寒气后,陆绥安擦拭干净身上水渍,随即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他将浑身滚烫的妻子一把牢牢抱入怀中。
躺进去的那一瞬间,冰,与火相遇。
梦魇中的人浑身冷颤着,不多时,朝着那抹冰爽严寒之躯慢慢靠拢了过来。
他用自己的身体,给她降温。
一遍又一遍。
梦魇中,只见浑身抽搐的沈安宁不知何时忽然没由来地睁开了眼,她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如何都瞧不见他的存在般,只忽而没头没尾地开了口,嘴里喃喃道:“为何这样对我。”
沙哑苦痛的声音令陆绥安浑身一震。
陆绥安一愣,正当以为她已经清醒了过来之际,这时忽又见她缓缓闭上了眼,只忽而一脸憎恨痛苦道:“陆绥安,我恨你。”
说着,只忽而挥起手来,拼命驱赶着他,殴打着他,仿佛视他为洪水猛兽。
陆绥安怔怔地看着怀中的妻子,妻子眼中仿佛恨意滔天,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瞧错了。
一时摁住沈安宁的肩膀正要追问个清楚明白,却又见她痴痴喃喃,仿佛还置身在在梦魇中。
他一度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是场错觉。
可不多时,痴闹不止的沈氏眼下两簇热泪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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