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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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举棋不定（第1页）

谢妧迎已经许久不曾过这样曾经习以为常的平静、悠闲、懒散的生活了。

但是具体有多久，她也记不太清了。自打那夜回来后生了场病后，过去的事情都忘了许多——连同那个她心尖上的人。

长廊外雪花纷飞，簌簌下落。

“小姐，咱们进屋去等老爷吧。外面太冷了，您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康复。”侍女为谢妧迎披上一件貂绒的外衣，关切地说。

谢妧迎摇摇头，坚决地要在有寒风穿堂而过的长廊之下等着。

东宫与父亲决裂，丽昭仪小产一事是父亲的手笔。

她心中冷笑，只觉得为何短短几月竟然就如此物是人非——他们谢家，她英雄一般无所不能的爹爹，竟然也会有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可是比起感叹，此时缠绕在心中更多的情绪还是担忧。

以往此时，父亲在家中温暖的火炉前与前来的客人交谈，厅中一定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人家送来的礼品。而不是像今年这样，宫宴在即，正厅中却空荡荡的同时，父亲也在外面焦头烂额地奔走。

婢女看见小姐这副模样，觉得陌生。

不知为何，从东宫回来的小姐身上不仅再也没了曾经牡丹花一样的傲慢和骄纵，身上也似乎还环绕着捉摸不透的忧伤。

小婢女最终只能把一切归咎于那段不幸的姻缘。

“父亲回来了！”谢妧迎一句惊将婢女的思绪拉回，但扭头一看，她已经冒着雪冲了出去，婢女赶紧撑起伞追上去。

谢士津看见谢妧迎冲过来，语气里有些不悦：“下雪天怎么这么莽撞的出来？若是滑摔了怎么办？”他语气里倒没有真的责怪，反而是对女儿深刻的怜爱和关心。

婢女赶过来，气喘吁吁地将伞举过谢妧迎头顶，听见她不答反问：“父亲，明日宫宴，您真的要去吗？”

谢士津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扫过此时的局外人——小丫鬟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去书房说吧。”

小丫鬟把火炉点热，自觉地退出去，让屋中只剩下父女二人。

谢妧迎问：“要不，让下人把哥哥也叫来？”

谢士津摇摇头：“你哥哥他……难当大任，说与不说，意义不大。”他抬头看着谢妧迎，“你比匡迎更适合做家族的掌门人，可你是女孩，父亲不能、也不愿让你绞入其中的纷纷扰扰来。”

他顿了顿，又在谢妧迎复杂的眼光里继续讲道：“父亲同你说，是知道如今将你瞒在鼓里也说不上是‘保护’，与其让你糊涂地担忧，不如清醒地担忧。”

“这些事情本就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今天的这一切大概都不会再有。”谢妧迎点点头，认同了父亲的说法，“我不能再看着谢家有任何闪失了。父亲，明日的宫宴……”

“去，当然要去。而且不仅要去，还要堂堂正正地去。”谢士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

谢妧迎急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不能去！您知道等着您的是什么，为何还非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躲，就躲得过吗？躲过了初一，那十五呢？妧迎，若是以后我们想好好过年，那今年就先别过。”谢士津斩钉截铁，“云袖在宫中几乎已经神志不清，她说的话能有多少人相信？德妃就算要帮她，可毕竟这死的不是她的儿子，就一定会有所保留——若宫宴上无人剑指东宫，那燕彻执也不会主动跳出来，给自己惹出一身腥。”

谢妧迎沉默一瞬间，又问：“这是最好的情况罢了。若是云袖那时神智清醒地递上了供状呢？若是翊坤宫与东宫博弈之下，全部围攻决狱司呢？翊坤宫有萧家和顾较，就算裴家不出席宫宴，但东宫之后依旧有赵家和云家，我们……我们的背后空无一人！”

谢士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垂眸掩下晦暗不明的目光：“我十七岁开始主政决狱司，就算看在谢家上下三族的历史丰功，陛下……”

谢妧迎眼中有了些希望的曙光，她以为皇权会对谢家有所偏爱，但很快就被父亲接下来的话浇灭：

“陛下也不会株连整个谢家——我一人承担自己种下的孽障之后果，天理之中。”

“叫您一个人去死，这算什么？”谢妧迎站起身，听完后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眶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父亲，您别去……别去！女儿求您了……”

或许她知道，去与不去都是徒劳，被动的一方没有选择权。但心里那点固执却逼着她做出些什么。

无论是看见父亲去那结果未卜的宫宴，还是看见燕彻执为了自保与父亲互相攻击，都不如叫她独自去死更来得痛快，何必叫她一人承受凌迟般的煎熬。

她忽然想到那夜，自己听到的那句“德妃恨我入骨”……

一个抉择摆在了谢妧迎眼前，同时她似乎感觉有千万只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不断地收紧、啃食——逼着她做出选择。

谢妧迎抬起头，目光里多了一抹悲哀。

今年的萧家，比以往热闹得多。

谢晨决倒台，丞相之位虚空，而目前朝野间看来，最有可能拜相的，便是萧家家主萧烨——

宫里的德妃复宠后又得了协管六宫之权，宫外的萧烨的才子名衔也曾名震朝野——这个少年才华横溢到当年不屑于直接承袭爵位，而是老老实实靠着科举考入朝廷，还一举夺魁成了那年的状元，一篇赋文轰动全国，一时间京都纸贵。

萧烨送走一拨拨络绎不绝的来客，脸上那副平和友好的笑容就没变过，任谁看了都觉得萧家家主年少有为还为人谦虚。

只是萧烨心底的烦躁实则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一群趋炎附势的蝇营狗苟，还没点拜相的风吹草动就赶着来巴结，若真与这群人同流合污，现在是朱楼宴客，马上就是朱楼榻！

萧烨在心中讥讽道。

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他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冷着脸对家奴说道：“这些礼物全扔了，一样都不许留。”

“是，家主。”下人回答。

“随我去看看顾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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