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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草帽是裴居堂随便从家里拿的,要论价格,估计也花不上五十块。
他觉得拿别人钱也不太好,最后直接让家里的司机给捎回去了。
这晚他早早就被赶去休息了,但屋外的动静还热闹着,因为他明天要离开镇子回县里上学了,他母亲杨桃正在给他打点行李。
裴居堂高三之前一直是走读生,但老裴觉得高三得抓紧了,而且住宿生活规律一点更能督促人的意志,于是就给他办了住宿,主要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一家人都搬到了白螺镇,这边事多,父母不能陪他走读。
次日一早,裴居堂喂完了家里的两只猫,跟爷爷奶奶两位老人道了别后就离开了家。
老裴和杨桃都没空送他,今天上面来人要进水电站,他们得全程跟着。
擦洗得发亮的黑色轿车驶出青石板铺的老街道,引得不少路人往他们这边看,车子在一个岔路口等待赶鸭的大娘过道时,突然来了个大爷敲了敲他们的车窗。
司机黄叔按下了车窗,问大爷有什么事儿,结果大爷将一个袋黄桃递进来说方言自己家种的,送给老裴尝尝鲜。
“我们家老广没在,他下站克了,我送小广克学校过,公你有什么事没?”
“没有没有,就是惦记空,刚刚见你们的车路过我就认得了……”
黄叔也用方言回对方,裴居堂基本都能听懂,就是不大会说。
他不太喜欢别人管自己叫小广,这边人都管老板之类的人叫“老广”,意为出手阔绰、见多识广的人,裴居堂总觉得别人叫他小广,有点奉承的意思,怪怪的。
收下黄桃后,车子就驶出镇子了,不过到陈桥那儿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叔。”裴居堂问。
黄叔说过不了桥,他得下去看看。
在等待的间隙,裴居堂意外瞥见昨日那支醒狮队在桥头上游洗东西,他在那几个赤着膀子里的人搜罗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发现那个叫何权青的师傅。
“要等一下,他们要在桥上做该,过不去。”跑回来的黄叔解释说。
裴居堂问“做该”是什么,黄叔解释:
做“该”,“该”在本地方言中是“街”和“桥”的意思,总而言之就是做一种占卜、祷告仪式。
比如谁家儿子娶不到老婆了、或者是小孩丢魂了不舒服种种都可以请道婆来做该,而做该的家属需要在有水的地方摆上贡品,再用红纸木板等做出一个拱桥模型立在水源边上,大概意为求指一个明路。
做该这种事很常见,也不能称之为什么大事,但一般人也不会随便去破坏或者是打断人家的仪式。
裴居堂闲着无聊,于是也下了车,在河边瞎逛了一会后,他意外发现河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高挑的身影是何权青。
何权青应该也看见他了,不过河面太宽,两人也对不上话,在裴居堂准备要上车离开时,这人才从河对面过来。
“早。”何权青不算熟络也不算客气的朝车里人问候了一声。
“早。”裴居堂说完正想下车说钱的事,结果对方已经走开了。
他往车窗后再看,何权青已经回到了同伴堆里,并很快就加入了洗刷工作中。
裴居堂本想和对方正式认识一番,不过对方似乎没这个意思,他想了想,于是作罢了。
不过他还是出于好奇的问了黄叔这个何家班是什么来头。
“一个耍狮子的老班头了,我也不太懂,好像是个道士开的,在水街那边你去过没?”
“没有。”
“没事少去那边,那一片有好几个班头,都是跟红白喜事、神鬼魔头打交道的人,要是不小心碰着点什么,怕是要丢魂。”
“哦。”裴居堂其实不太信这个,但他觉得还是得尊重别人的风俗比较好。
开学第一周过得很快,但裴居堂仍是不太喜欢住宿生活,而且高三的周末只休一个周日,他便赶脚回去了一趟,直接跟老裴提要求说想走读。
老裴少有的拒绝了他,也不知道是工程上出了什么事,难得一天突然都没个好心情。
“那十个人住一个屋,洗澡排半天都轮不到我,我洗完了都十一点多了,我还要不要睡觉了!”裴居堂埋怨满满的将筷子一撂,“睡不好还学什么学!”
“你以为你出来住你就早睡了?你之前玩电脑到十一二点都不睡我就不说你了,高三了你再这样……”
“我哪样了,我哪样没有听你们安排吗?”
两父子吵到一半就被家里的老人呵斥打断了,裴居堂突然起身说要收拾东西回学校。
“一下你爸也要去县里,你等他一起去吧。”杨桃叫住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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