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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意浓坐在车里,没立刻动。他回味着那声“谢了”,干巴巴的,没什麽温度,甚至算不上友好,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敌意了。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今晚这步棋,走得险,但目前看来,没走错。至少,把那块石头上敲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接下来的几天,邱意浓没再主动去找屠砺。他知道过犹不及。但他开始有意识地留意小区的信息。
他从物业那里“偶然”得知,王奶奶因为猫的事情受了惊吓,有点感冒。他又“顺便”让助理以律所的名义,买了些营养品和更安全的猫粮送过去。
他也开始调整自己的作息,不再总是熬到後半夜才回。有时晚上八九点就开车进地库。好几次,他都“恰好”遇到正在巡逻的屠砺。
两人依旧没什麽交流。有时是眼神一触即分,有时是邱意浓递过去一根烟,屠砺默不作声地接过。偶尔,邱意浓会在放下车窗递烟时,看似随意地问一句:“猫怎麽样了?”
屠砺的回答通常极其简短:
“还行。”
“能吃了。”
直到一周後的一个晚上,邱意浓车刚停稳,就看到屠砺站在不远处,手里没拿手电,像是在等他。
邱意浓心下微动,推门下车。
屠砺走过来,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又拿出那支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圆珠笔,借着地库昏暗的光线,在本子上写了什麽,然後撕下那一页,递给邱意浓。
邱意浓接过,纸上是一串数字,後面跟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签名:屠砺。
“欠条。”屠砺言简意赅,“发了工资还你。”
邱意浓看着那张皱巴巴丶字迹却异常认真的纸条,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麽。他捏着那张纸,感觉指尖有点发烫。
“猫,”屠砺顿了顿,补充道,“接回来了。王奶奶看着。”
“哦,那就好。”邱意浓把欠条折好,放进西装内袋,动作刻意放得很慢。
屠砺看着他收起欠条,似乎完成了某种仪式,转身就要走。
“喂。”邱意浓叫住他。
屠砺回头。
邱意浓从车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丶印着宠物医院logo的袋子,递过去:“给猫的。营养膏,它现在需要这个。”
屠砺看着那个袋子,没接,眼神里带着审视。
“别多想,”邱意浓语气平淡,“王奶奶年纪大了,买这些东西不方便。猫好了,她也安心。”
屠砺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袋子。他的手指擦过邱意浓的手背,粗粝的触感一闪而过。
“走了。”他拎着袋子,转身离开。
邱意浓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粗糙的丶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温度。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从内袋里拿出那张欠条,展开,看着上面歪扭却有力的字迹,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缝隙,好像又大了一点。
他收起欠条,发动车子,驶向车位。今晚,或许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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