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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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母亲的旧物（第2页）

心跳，毫无预兆地开始失控般加，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捧了出来，拂去表面薄薄的灰尘。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皮质，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开启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轻轻掀开了盒盖。

里面并没有预想中珠光宝气的饰或是看起来就非同凡响的物件。最上面安静躺着的，是一枚颜色有些褪色的市级武术比赛奖牌，红绸带已经失去了往日鲜艳。奖牌下面，是几张沈翎年轻时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眉目飞扬，眼神明亮锐利，透着一股不服输的英气，摆出标准的武术架势，青春勃。照片下面，则压着一本薄薄的、页面边缘已经严重卷起、泛着陈年旧纸特有的焦黄色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标题或装饰。

陆棠将奖牌和照片轻轻放到一边，双手有些颤地拿起了那本笔记本。封皮入手是一种干燥而脆弱的质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踏入一个母亲从未向她展露过的神秘世界，轻轻翻开了封皮。

扉页上，是母亲沈翎年轻时的字迹，一笔一划，挺拔有力，如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股不屈的韧劲，写着一行墨迹已有些黯淡的字：

“心火不灭，守念如一。”

这行字的正下方，同样用钢笔细致地勾勒着那个小小的、由圆圈包裹着跃动火焰的符号！

与结婚证内页里现的那个符号，一模一样！

陆棠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快向后翻动。

笔记本里的内容并不连贯，断断续续，更像是一些随性的随笔、练功心得和零碎的私人记录。

有的页面画着一些简单却精准的人形图案，摆出各种奇怪的、看似源于武术基础但又更加玄奥莫测的姿势，旁边还用极细的笔迹标注着呼吸的节奏、意念流转的路径以及需要注意的关键要点。

有的页面则记录着一些日期和极其简短的话语，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强压下的不安：

“九月初三，夜，心悸复作，耳畔似有模糊低语，疑为幻听，然真实可感。”

“腊月廿一，旧伤处无故烫，灼痛难忍，彻夜难以入眠。文川面露担忧，追问再三，未能实告。”

“三月初九，于市集遇一游方道人，其貌不扬，却直言我‘身负异禀，易惹尘嚣’，赠一黄纸符箓，贴身存放，然无效。”

越往后翻，记录的间隔时间似乎越长，字迹也偶尔会流露出些许疲惫，但其中所透露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困扰、挣扎以及无法与人言说的不安，却越清晰、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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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笔记本靠后的几页，陆棠急翻动的手指猛地停住了动作，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那一页记录的日期，大约是在三年前，记录的内容比其他任何一页都要长上许多，而且字迹显得异常潦草、凌乱，仿佛书写者当时正被某种巨大的情绪所冲击，心绪不宁到了极点：

“又梦见了。那片无边无际、灼热扭曲的火海，还有火海中那道顶天立地、模糊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巨大的金色影子。低沉的呢喃声越来越清晰，它们到底想说什么？反复听到‘归来’……‘苏醒’……？醒来时旧伤处灼痛难忍，仿佛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文川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昨夜试探询问，目光复杂。不能再瞒他了。必须做点什么，那把传说中的‘钥匙’，或许真的存在？必须找到它，或者为未来可能找到它的人，留下路标。”

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带着一种未尽的不甘与决绝。

而在这一页的最下方，空白处，被人用极其沉重、甚至带着某种绝望力量的笔触，反反复复，重重描摹着一个图案——

那柄古剑的样式！线条虽然简单，却精准地抓住了剑格、剑身以及剑柄末端那细微凸起的每一个鲜明特征！

而在被反复描画的剑形图案旁边，写着两个力透纸背、几乎要划破纸页的潦草大字：

“守护！！”

陆棠捧着这本轻薄却重若千钧的笔记本，双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单薄的肩膀都在微微耸动。

梦魇、低语、旧伤烫、金色的影子、钥匙、路标、守护……

母亲！母亲她早已深陷其中！在她日常的坚强与爽朗之下，竟然一直独自承受着如此漫长而恐怖的、无法向任何人言说的恐惧和困扰！她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寻找着应对的方法，并且在绝望中，为自己，或者为某个她所期待的“后来者”，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那柄被她郑重交到自己手中的古剑，难道就是她留下的“路标”？

那自己现在所遭遇的一切，这无孔不入的诡异与惊悚，是不是就是母亲曾经经历过的，甚至因为某种原因，变得更加凶猛，更加糟糕？

巨大的震惊与后怕，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陆棠吞没，让她浑身冰冷。她一直以为坚强开朗、仿佛无所不能的母亲，背后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而可怕的秘密，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了那么久！

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酸楚、心疼与一丝豁然开朗的明悟，也如同暖流般，冲破冰冷的恐惧，缓缓涌上心头。

父母，不是无缘无故失踪的。

母亲的失踪，甚至她看似随意地留下这柄剑，都与此有关！与这笔记本中记录的可怕真相有关！

她“砰”的一声合上笔记本，将它紧紧、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透过冰凉的封皮，感受到一丝来自母亲的、跨越了时空阻隔的温暖，汲取到那份沉淀在字里行间的力量与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再是在无尽的黑暗与迷雾中，孤立无援、盲目挣扎的可怜虫。

母亲早已在那片令人绝望的浓雾深处，拼尽全力，为她留下了一线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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