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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轻轻叩响,苏晴那带着担忧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棠棠?你真的没事吗?”她的声音顿了顿,又轻轻敲了两下,“你脸色真的好差,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我帮你倒杯热水?”
背靠着冰冷门板的陆棠,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得疼,她竭力压住声音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颤抖:“真的……没事。”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可能就是没睡好,有点累。我想再睡一会儿,晚饭不用叫我了。”
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几秒钟的寂静,对陆棠而言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她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好吧。”终于,苏晴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语调里依旧缠绕着化不开的担忧,但终究没有再坚持,“那你好好休息,有事一定要叫我啊。”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陆棠紧绷得如同拉满弓弦的神经,这才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抖,浴室镜子里那张扭曲诡笑的脸,那只从镜面深处缓缓探出、仿佛带着无尽寒意与恶意的漆黑手臂,如同最深刻的梦魇烙印,死死钉在她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每一次闭眼都清晰可见。
它……无处不在。
夜晚窗外无声弥漫的浓雾,白日里光洁镜面中潜藏的异样倒影,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家,此刻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缠绕,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不祥,随时可能从阴影里睁开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
她蜷缩在门后,双臂紧紧抱住膝盖,目光却像是不受控制般,再次带着惊悸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熟悉的书桌,此刻投下的阴影仿佛隐藏着窥伺;紧闭的衣柜门缝,似乎有冷风渗出;就连那张睡了十几年的床,也给人一种它会突然蠕动起来的错觉。最后,她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定格在了靠墙的床头柜上。
那个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母亲沈翎留给她的那柄样式古朴的短剑。
昨夜,是它自主出的低沉嗡鸣与那股奇异的暖流,逼退了试图侵袭她的诡异阴影。刚才在浴室,虽然过程惊险万分,心胆俱裂,但那镜中的东西,似乎也因为这柄剑的存在,而未能真正突破“镜子”与现实的界限,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母亲……
沈翎当时将这柄剑塞给她时,那略显急促的语气,那复杂难辨、欲言又止的眼神,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回溯,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在她心中放大、回荡。
“防身……放你床头柜里……别让你爸知道……”
这绝不可能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或是寻常的工艺品!母亲一定知道些什么!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家,她的女儿,会遭遇这种越常理的恐怖事件?
一个念头,如同暗夜中撕裂苍穹的雷霆,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骤然劈开了陆棠脑海中混乱的迷雾——
母亲留下的东西,或许不止这一把剑!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因为动作太过剧烈,眼前瞬间一黑,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恶心感,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到房门口,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凝神细听。
外面一片寂静,苏晴大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者客厅。
陆棠屏住呼吸,像是潜行的夜猫,轻轻拧开门把手,侧身闪出房间,又迅而无声地将门带上。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影子被昏暗的光线拉得细长,投射在地板上。
她踮起脚尖,用最快的度,再次来到了主卧,也就是父母卧室的门口。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时,那股擅自闯入父母私人空间的心虚与愧疚感,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让她动作微微一滞。
但下一秒,镜中那张扭曲诡笑的惨白面孔,那几乎要触碰到她鼻尖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触感,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
恐惧瞬间压倒了迟疑。
她不再犹豫,手腕用力,拧开门把手,纤细的身影如同游鱼般滑入昏暗的卧室之内,随即反手轻轻将门掩上,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
父母的卧室依旧保持着昨天的整洁,甚至因为连续无人居住而透着一股更深的冷清。午后的阳光被厚实的窗帘过滤,只剩下几道微弱的光束从缝隙中顽强挤入,在弥漫着细微尘埃的空气中,投射出几道朦胧恍惚的光柱。
这里会不会也藏着那些东西?
陆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识绷紧,她背靠着门板,警惕如受惊的小鹿,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耳朵高高竖起,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那无法完全压抑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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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安全。
她定了定神,将怀中那本来自母亲的笔记本更紧地搂了搂,仿佛那是能给予她勇气与力量的护身符。她开始有目的地、仔细地搜寻起来,不再像昨天那样漫无目的地翻看怀念,而是直接走向母亲沈翎惯常使用的那一侧床头柜和衣柜。
床头柜里依旧是那些熟悉的日常杂物,梳子、一些零钱、几本旧杂志。她耐着性子,一件件拿出来,仔细检查,甚至连抽屉的夹层、背后和底部都用手细细摸索了一遍,指腹沾上了薄薄的灰尘,却一无所获。
失望像是细微的冰刺,开始悄然扎入心头。
她转而打开衣柜门。里面挂着沈翎的衣服,大多是便于活动的运动装和几套颜色素净的正式场合套装,排列得一丝不苟。她伸出手,一件件摸索过去,口袋都是空的,布料带着洗涤后淡淡的清香,却无法提供任何线索。
难道重要的东西,在父亲那边?
陆棠不甘心地转向衣柜的另一侧,属于父亲陆文川的那边。他的衣物更是简单,清一色的衬衫、西裤,以及几件质感不错的羊毛衫。她同样以极大的耐心,检查了每一个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甚至连衣服的内衬都没有放过,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除了指尖沾染上更浓的尘埃气息。
更大的失望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难道母亲真的只留下了那柄剑?所有的希望,都仅仅寄托在那冰冷的金属之上?
她蹲下身,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腿有些麻。目光却执着地投向衣柜最下层。那里并排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收纳盒。她将它们一一拖拽出来,打开盒盖。一个里面整齐叠放着冬季用的围巾、手套和帽子;另一个则放着一些颇有年头的旧照片和泛黄的信纸,记录着父母年轻时的时光;还有一个……
她的手指,停在了一个略显陈旧的深棕色皮质小盒子上。
这盒子不大,表面有着细腻的磨损痕迹,边角的皮子已经有些翘起,颜色也变得深浅不一,透着一股被岁月浸染的气息。它没有上锁,只是简单地合着。之前她打开衣柜时,这个盒子被巧妙地塞在了最里面的角落,还被几件折叠好的厚毛衣严实实地挡着,以至于她第一次搜寻时,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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