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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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青云山（第1页）

三日后，当巍峨的青云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潘二郎已被伤痛折磨得几乎虚脱。山门处的弟子见到云逸，纷纷躬身行礼："大师兄回来了。"

清心堂内，檀香袅袅。清虚道长屏退左右，只留云逸在旁侍奉。这位须皆白的老者三指搭在潘二郎腕间，把脉片刻后，眉头渐渐锁紧。

"玄阴指力掺杂西域寒毒，已侵入心脉。"清虚道长缓缓收手，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虑，"更麻烦的是，这寒毒似乎产生了异变。"

潘二郎强撑着想要开口，却被清虚道长抬手制止。老者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长叹一声："半年前梧桐岭一别，贫道便知你非池中之物。那时你宁败不屈，坚持十日后重战的气魄，令人难忘。"

潘二郎闻言一怔，眼前浮现出梧桐岭顶那场酣畅淋漓的比剑。清虚道长续道："当日你执意护送修罗剑离去，贫道虽觉不妥，却敬你一身傲骨，未加阻拦。"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如今见你重伤至此，贫道实在后悔当初未能强行留下那柄凶剑。"

潘二郎艰难开口："道长何出此言？护送修罗剑乃在下职责所在"

"职责？"清虚道长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可知道，这半年来，因修罗剑而丧命的人已有多少？那日梧桐岭上，贫道若强行留下此剑，或许能避免这场灾祸。"

云逸在一旁低声道："师尊，此事不能怪您"

清虚道长摇头："不，贫道有责。"他起身从书架取下一卷古籍，"这些日子，贫道一直在查阅典籍。修罗剑乃前朝魔教圣物，剑身蕴含的煞气会逐渐侵蚀持剑者心神。"

清虚道长继续道："那日梧桐岭上，贫道本可强行夺剑，但见你眼神坚毅，不忍毁你道心。如今想来，或许是贫道太过优柔寡断。"

"道长不必自责。"潘二郎强忍剧痛，"江湖路远，生死有命。"

清虚道长沉默良久，取出一套银针："这是桃花针，可暂缓你的痛苦。但要根治，仍需等千金方传人半月后归来。"

青云山的清晨总带着几分仙气，薄雾在翠竹间流转，将清心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潘二郎躺在靠窗的竹榻上，看着朝阳透过窗棂，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清虚道长手持桃花针走进来时，带着一身晨露的清新气息。他今日换了身月白道袍，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比平日多了几分出尘之姿。

"今日感觉如何？"道长执起潘二郎的手腕，三指轻按在脉门上。

潘二郎微微颔："多谢道长挂念，昨夜咳血次数少了些。"他望着道长手中那套泛着桃粉色光泽的银针，忍不住问道："这桃花针当真玄妙，不知是何来历？"

清虚道长捻起一根银针，在晨光下细细端详："此针乃是用天外陨铁所铸，经三代掌门以纯阳内力淬炼而成。"他将针尖在药油中浸过，"针身暗合桃花脉络，最能疏导阴寒之气。"

说话间，银针已精准刺入潘二郎的膻中穴。一股暖流随即在经脉中扩散开来，与往日施针时的灼热不同，今日的暖意格外温和绵长。

"道长今日的手法似乎与往日不同？"

清虚道长含笑点头："你观察入微。前几日用的是疾风骤雨之法，为的是压制寒毒蔓延。今日开始改用春风化雨之术，重在温养经脉。"

随着九根银针依次落下，潘二郎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就连胸口那团盘踞不散的黑气，也似乎淡去了几分。

施针完毕，道童送来汤药。清虚道长亲自试过温度，才递给潘二郎："这是新配的温阳汤，加了山上特有的赤灵芝。"

药汤入口微苦，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回甘。潘二郎慢慢饮着，忽然听到窗外传来阵阵诵经声。那声音清越悠扬，似远似近，让人心神宁静。

"是弟子们在晨课。"清虚道长推开窗牖，但见远处大殿前，数十名青衣弟子正列队练剑。剑光流转间，与朝霞相映成辉。

如此过了十余日，潘二郎的伤势明显好转。这日清晨，他竟能独自走到院中的石凳前坐下。庭前一株老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

"再有三天，千金方传人就该到了。"清虚道长今日心情颇佳，竟破例取出一套茶具，"尝尝今年新采的云雾茶。"

茶汤澄碧，香气清幽。潘二郎小啜一口，只觉得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与这些日子积蓄的药力相互呼应。

"这茶"

"此茶生于绝壁，得云雾滋养，最是养气。"清虚道长抚须微笑，"待传人到来，以此茶为引，药效能增三成。"

正说话间，云逸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师父，药材都备齐了。"

清虚道长打开锦盒，但见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种药材，有的色泽晶莹，有的形状奇特。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株七叶灵芝，叶片上天然生着云纹。

"万事俱备，只待仙医。"清虚道长合上锦盒，目光投向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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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二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云海翻涌，霞光万道。想到即将到来的治疗，心中既期待又忐忑。这半个月来，他已在青云山体会到久违的安宁，只盼此番能真正祛除顽疾，重获新生。

晚钟响起时，潘二郎站在廊下，看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群山峰峦之后。山风拂面，带着梅花的清香。他忽然想起白水城中的妻儿，不知这半月来，她们可还安好？

"潘居士可是在挂念家人？"清虚道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潘二郎转身，见道长手持一盏灯笼，昏黄的光晕将他须染成淡金色。

"道长慧眼。"

"放心。"清虚道长将灯笼递给他，"昨日已收到白水城来信，燕城主派人日夜守护贵府，一切安好。"

潘二郎接过灯笼，心中一块巨石落地。灯光摇曳中，他看见道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欣慰，又似担忧。

潘二郎独自站在廊下，望着满天星斗。青云山的星空格外明净，银河横贯天际，璀璨夺目。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觉得胸口的闷痛都轻了许多。

回到房中，案上整齐摆放着明日要换的干净衣物，还有一本手抄的《清静经》。想来是道长特意命人准备的。潘二郎翻开经书，但见字迹清秀，笔笔透着禅意。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梦中不再有刀光剑影，只有满山桃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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