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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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父子（第1页）

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摇曳，将燕枭雄高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燕十三单膝跪地，垂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的跳动声。父亲那句看似平淡的“很忙啊”，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燕枭雄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用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眸，静静地审视着他。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直刺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燕十三能感觉到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但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异动。

良久，燕枭雄才缓缓踱步到书案后，重新坐下。他拿起案上一份看似普通的文书，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出规律的、令人心慌的轻响。

“城南近日，很是热闹。”燕枭雄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沉，“流民滋事，宵小横行，连城防司的少统领，都不得不亲自披甲执锐，日夜巡守，真是……辛苦你了。”

燕十三心中一凛，父亲果然对城南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试图解释：“父亲，近日确有不明势力在城南活动，频频骚扰商户，孩儿身为城防统领，职责所在，不敢懈怠。尤其是周记年糕铺……”

“周记年糕铺。”燕枭雄打断了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微妙，听不出喜怒，“是啊，周记年糕铺。一个本分的商户，倒是劳烦我城防司少统领如此‘格外’关照。”他特意在“格外”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燕十三喉咙紧，急忙道：“父亲明鉴！周家乃我白水城安分商户，日前更遭地痞骚扰，孩儿出手维护，乃是分内之事，绝无半点私心！”他话说得斩钉截铁，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虚。

“分内之事？绝无私心？”燕枭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他放下文书，目光如电射向燕十三，“那你告诉为父，市井间那些流言，说你燕十三假公济私，对那有夫之妇周梅梅余情未了，故而才如此大动干戈，这些，也是空穴来风吗？”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燕十三耳边。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急声道：“父亲！那是小人污蔑！是柳陆青那妖人散播的谣言！孩儿对周梅梅绝无……”

“够了！”燕枭雄猛地一拍书案，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断了燕十三的辩解。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更加强烈。“十三，你当真以为为父老糊涂了，看不出你的心思？”

他一步步走到燕十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失望与一种深沉的冰冷：“你自幼桀骜，行事冲动，为父念你年少，多有包容。可如今，你身为少城主，城防统领，竟如此不识大体！为了一个嫁作人妇的女子，置城防要务于不顾，与那欢喜宫的妖人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雨，将我城主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父亲！孩儿并非争风吃醋！”燕十三被父亲话语中的严厉刺痛，倔强地抬起头，“柳陆青狼子野心，屡次意图对周家不利，孩儿若不出手，岂非让宵小之辈以为我城主府软弱可欺？”

“软弱可欺？”燕枭雄冷笑一声，“那你可知，你这般‘强硬’出手，正中了柳陆青的下怀？你可知，他巴不得你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个周梅梅身上？你可知，你如此行事，打乱了为父多少安排？！”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得燕十三头晕目眩。他怔怔地看着父亲，一时语塞。他隐约感觉到父亲话中有话，似乎有一个更大的棋局，而自己，似乎成了局中一颗莽撞的棋子。

燕枭雄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眼中失望之色更浓。他转过身，背对着燕十三，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冷意：“十三，你太让为父失望了。身为燕家子弟，未来的一城之主，你的眼界，难道就只局限于儿女情长、争强斗狠之上吗？这白水城的安危，北境的局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周梅梅重要？”

这话如同冰锥，刺穿了燕十三最后的防线。他张了张嘴，却现自己无言以对。父亲的话，字字诛心。他确实被对周梅梅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切扰乱了心神，确实因柳陆青的挑衅而怒火中烧，以至于……可能真的忽略了更大的图谋。

“从今日起，”燕枭雄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和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断，“城南防务，你不必再亲自过问。交由副统领全权负责。你留在府中，好好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城主府半步。”

软禁！燕十三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的背影。他没想到父亲的惩罚如此之重！

“父亲！”他急呼出声。

“下去！”燕枭雄厉声打断，语气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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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三看着父亲决绝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屈辱、愤怒和失落涌上心头。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最终，他猛地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孩儿遵命。”

他站起身，步履有些踉跄地退出了书房。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门外廊下，夜色深沉，冷风拂面，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冷和混乱。

书房内，燕枭雄依旧背对着门口，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光芒。这一步棋，风险极大，但他不得不走。只有让燕十三彻底脱离漩涡中心，才能暂时稳住局面，也才能……让某些潜藏的人，更快地浮出水面。

而与此同时，欢喜宫内，柳陆青很快就通过眼线得知了燕十三被其父软禁的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艳丽的面容上满是得意和阴狠。

“好！好一个燕枭雄！果然够狠！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如此对待！”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燕十三啊燕十三，你这条拦路虎，总算被你老子关进笼子里了！接下来……就该本座登场了！”

他立刻召来心腹，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时机已到！让我们的人……可以开始下一步动作了。记住，要‘巧妙’些，别留下把柄。本座倒要看看，没了燕十三，那周家，还能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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