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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雨夜惊魂入空门》
东厂的绣春刀割破雨幕的刹那,张一斌拽着欧阳菲菲滚进一座破败山门。身后追兵嘶吼被雷声吞没,眼前香火缭绕的佛像却目光悲悯。
他抓起案上僧衣胡乱套上,欧阳菲菲已用眉笔草草剃度。
殿门轰然洞开,雨水裹着血腥味涌入,为番役眼神狐疑扫过他们光溜溜的头顶。“秃驴,可见过两男两女?”张一斌垂合十,袖中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闻到对方刀锋上未干的血气,那是他们刚刚摆脱的同伴所留。番役冷笑逼近一步,靴底碾过潮湿青砖,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抬起头来!”张一斌喉结滚动,冷汗混着雨水滑进衣领。千钧一之际,殿角阴影里传来老僧枯涩低语:“阿弥陀佛,施主杀气太重,扰了佛门清净。”番役猛地扭头,手按刀柄,目光如钩直刺黑暗深处。佛像之后,一柄锈迹斑驳的断剑静静躺在蛛网中,剑身残存的两个字在闪电映照下幽幽一闪:“碧云”。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细密的鞭子,抽打在张一斌的脸上、身上,浸透了他本就褴褛的衣衫,寒意刺骨。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欧阳菲菲,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亡命狂奔。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肺部火烧火燎。身后,雨幕深处,东厂番役那特有的、带着金属摩擦般尖利的呼喝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每一次闪电划破墨黑的苍穹,都短暂地映亮那些紧追不舍、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和他们手中闪着幽光的绣春刀。
“不行了…斌哥…我…真的跑不动了…”欧阳菲菲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绝望的哭腔,身体软得如同抽去了骨头。
“闭嘴!想活命就别停!”张一斌低吼,声音嘶哑,猛地将她往自己身上又拽了一把。他眼角余光瞥见侧前方雨幕中影影绰绰显出一片黑沉沉的轮廓——飞檐斗拱,残破的山门在惨白的电光中如同巨兽张开的豁口。一丝渺茫的希望在濒临窒息的胸腔里炸开。“那边!有庙!快!”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抱着欧阳菲菲滚过那道湿滑冰冷的门槛。沉重的身躯砸在青砖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冰冷的砖石硌得他生疼,但此刻这点痛楚微不足道。他猛地翻身,手脚并用,用肩膀死死抵住那扇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厚重木门,出沉闷的“哐当”声。木栓落下,插销入孔的声音在雷声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门外,追兵的叫骂和沉重的撞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木门剧烈地震颤着,簌簌落下陈年的灰尘。
“操!开门!狗东西,老子知道你们在里面!”番役凶狠的咆哮隔着门板传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斌哥!门顶不住!”罗子建和陈文昌也狼狈不堪地滚了进来,罗子建脸色惨白如纸,捂着肋下,指缝间有暗红渗出,显然刚才的突围付出了代价。陈文昌则死死抱着他的背包,眼睛歪斜,浑身筛糠般抖着。
张一斌背死死顶着门,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他脊椎上,喉头涌上腥甜。“找东西!顶住!快!”他嘶声喊道。
大殿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穿堂风里摇曳着微弱昏黄的光,映照着正中那尊金漆剥落、面目模糊却透着一股悲悯之意的巨大佛像。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年的香灰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的血腥气——那是罗子建伤口散的味道。这诡异的组合让这暂时的避风港显得更加阴森不安。
“这里!柱子!”陈文昌眼尖,指着殿角一根粗大的承重柱下堆着的一摞破旧蒲团和断木。四人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将所有能找到的重物——朽烂的蒲团、断裂的经幡杆、甚至一尊缺胳膊少腿的小木雕罗汉像——全都堆到门后。撞击声暂时被阻隔得沉闷了一些,但那摇摇欲坠的门板依旧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欧阳菲菲瘫坐在地,牙齿咯咯打颤,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冲刷着她脸上惊惶的污迹。
“哭有什么用!”张一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目光如同困兽般在大殿里急扫视。生路!必须找到生路!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佛像前供桌下方——那里胡乱堆着几件洗得白、打着补丁的灰色僧衣,还有几顶同样破旧的僧帽!
一个极其大胆、荒谬,却又是在这绝境下唯一可能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
“脱衣服!快!”他低吼一声,第一个扑向那堆僧衣。
“什么?”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想活命就照做!穿上这个!”张一斌不容置疑地命令,抓起一件最大的僧衣就往自己湿透的身上套。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着浓重的汗味和香火气,别扭至极。他顾不上这些,又抓过一顶僧帽,胡乱扣在自己湿漉漉的头上。
短暂的错愕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羞耻。欧阳菲菲几乎是哭着抓起一件相对小些的僧衣裹在身上,宽大的衣袍将她玲珑的身段完全掩盖。她慌乱地摸索着自己的小包,手指颤抖着掏出一支防水眉笔。“头…头怎么办?”她带着哭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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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斌眼神一厉,劈手夺过眉笔,动作近乎粗暴地按着她的头:“低头!忍着点!”他直接用眉笔那坚硬的塑料笔杆末端,在她湿透的乌黑长上狠狠地、胡乱地刮擦起来。几缕青丝应声而断,飘落在地。这哪里是剃度,分明是酷刑般的蹂躏。欧阳菲菲痛得眼泪直流,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罗子建和陈文昌也明白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套上僧衣。罗子建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陈文昌则过于慌乱,僧衣穿反了领口,帽子也歪歪斜斜地挂在头上,显得极其滑稽。
就在四人刚刚把自己勉强“包装”成不伦不类的和尚模样,胡乱在蒲团上跪坐下来,试图摆出诵经姿态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殿门,连同后面堆砌的杂物,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一般,轰然向内爆裂开来!碎裂的木块、断折的经幡杆、破败的蒲团如同爆炸的碎片四散飞溅!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门外泥土的腥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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