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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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与父亲的和解（第1页）

运输车的轮胎摩擦着地面，出轻微的声音，载着望川和本山，穿过依旧有些混乱的街道，朝着“天之舟”基地的方向疾驰。车窗外，被巴顿破坏的街区像一道道流血的伤口，裸露在天空下。救援车辆的警灯无声地旋转着，像一只只疲惫的眼睛。

望川靠在座椅上，右臂完全使不上力气，那种冰冷的麻木感已经从手臂蔓延到了肩膀，甚至开始影响他的呼吸，胸口有点闷。额头上因为忍痛而冒出细密的冷汗。本山坐在他旁边，手指在便携电脑上飞快地敲打着，屏幕的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

“毒素分析完成了，”本山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在车厢里显得很清晰，“结构已经解析出来，中和剂的合成公式也送给基地医疗室了。坚持住，望川，回去马上就能注射。”

望川想点点头，但脖子也有些僵硬，只能从喉咙里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车辆行驶时的轻微颠簸。脑子里闪过刚才战斗的画面，巴顿那可怕的鸟喙，还有三浦前辈在废墟中背出那个孩子的背影。

临时医疗点这边，忙碌还在继续，但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巴顿被消灭，最大的威胁解除，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清理废墟，搜寻可能还被困住的人，以及照顾伤员。

三浦海斗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医护人员仔细清洗并包扎好了，白色的纱布遮住了他一部分眉毛，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但更多的是狼狈。他拒绝了医护人员让他休息的建议，又拿起一瓶水，走向一个坐在路边、惊魂未定的老人。

“老人家，喝点水吧。”三浦把水递过去，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低沉。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连声道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与现场救援车辆不同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轿车，不顾地面上的碎石和障碍，有些莽撞地冲到了医疗点附近，猛地刹停。车门打开，一个身影急匆匆地钻了出来。

是三浦彰弘。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但领带歪了，头也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几缕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威严和刻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焦虑和慌乱。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在人群中扫视，完全不顾脚下踩到的泥泞和碎屑。

终于，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头上缠着纱布、正在给老人递水的年轻身影。

“海斗！”

彰弘几乎是跑着冲过去的，脚步有些踉跄。他冲到三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让三浦皱了下眉。彰弘上下打量着儿子，目光最后定格在那块刺眼的白色纱布上，声音带着颤抖：“你的头……伤得重不重？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快让我看看！”

三浦海斗完全没料到父亲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愣住了。他看着父亲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恐慌，一时之间，那些准备好的、冰冷的反驳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胳膊：“我没事，只是小伤。”

“小伤？流了那么多血还是小伤？！”彰弘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回到了那种惯有的、带着命令式的语气，但这命令底下，是藏不住的害怕，“你看看这里！多危险！刚才……刚才那么大一块石头砸下来！要不是那个奥特曼……你……你赶紧跟我回去！立刻离开这里！不准再待在这种地方了！”

又是这样。三浦心中刚刚泛起的一丝波澜瞬间平复。他用力挣开父亲的手，脸色冷了下来：“父亲，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工作。这里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我不能走。”

“工作？什么狗屁工作！”彰弘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指着周围的一片废墟，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这就是你要的？随时可能被砸死、被烧死的工作？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你有几条命可以拼？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面对什么！”

“我知道！”三浦的声音也提高了，他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异常坚定，“我知道很危险！但我更知道有人在等着我们去救！如果我们都因为危险而躲起来，那谁来做这些事？”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去保护别人？”彰弘气得胸口起伏，他觉得儿子简直不可理喻。

父子两人就这样在废墟旁，在众多伤员和救援人员的注视下，再次激烈地争吵起来。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成了背景音，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一个试图用权威和恐惧将儿子拉回“安全”的轨道，一个则固执地坚守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和价值。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

“海斗哥哥！”

三浦和彰弘同时停下争吵，转头看去。只见那个被三浦从废墟下救出来的小男孩健太，正被他的父母牵着，朝这边走来。健太的母亲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父亲则是一脸感激。

他们走到三浦面前，健太的母亲一把抓住三浦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声音哽咽：“三浦先生！谢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们家健太就……”她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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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太的父亲也重重地握住三浦的手，用力摇晃着：“谢谢！谢谢您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儿子！您是真正的英雄！”

小健太也仰着头，看着三浦，小声但清晰地说：“谢谢海斗哥哥救了我。”

这一幕，像按下了一个静止键。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三浦彰弘呆呆地看着那对感激涕零的父母，看着那个劫后余生、紧紧拉着三浦手的小男孩，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三浦海斗站在那里，有些局促，脸上还沾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白色的纱布格外显眼。但在那对父母和孩子的眼中，他仿佛在光。

彰弘之前所有的话——关于危险，关于不值得，关于不自量力——在这一刻，在这最质朴、最真诚的感谢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忽然意识到，儿子所做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胡闹”或“叛逆”，而是真真切切地，在拯救生命，在被人需要，被人自内心地感激。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彰弘的心头。有羞愧，有震撼，有后怕，还有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为儿子感到的骄傲。这种骄傲感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强烈，冲垮了他一直以来的固执和权威。

他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不出声音。他看着儿子疲惫却坚定的侧脸，看着那对千恩万谢的父母牵着孩子慢慢走远，背影消失在忙碌的救援现场中。他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挺直了一辈子的背脊，似乎也微微佝偻了一些。他看起来，好像突然老了好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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