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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奴才不想在床上伺候您,您还是把椒房殿收回去吧!”长安道。
“咳!”慕容泓又呛到了。
“咳咳!死奴才,故意的是吧?”慕容泓放下茶杯用帕子捂着唇瞪着长安道。
长安跪下,心中暗笑,表面却愁眉苦脸道:“陛下,您若实在不想给奴才办公之地,不给就是了。何必这样坑奴才呢?是,奴才知道椒房殿离甘露殿近,方便您随时监视奴才的动向。可,椒房殿历代都是宠妃住的,将来您的宠妃可是大龑第一位入住椒房殿的妃子,这是多大的荣宠呀。结果人家一打听,嘿,有个叫长安的太监在椒房殿配殿办过公,您说那宠妃娘娘心里能不恨奴才?奴才宁愿不要办公的地方,也不愿得罪您的宠妃。”
“就你有远见,知道朕会有宠妃,还赐居椒房殿,开天眼了不成!”长安话音方落,帽子上便挨了一如意。
“您亲口说的,您的宠妃最喜欢月季。这个消息现在别说阖宫皆知,连朝廷与民间也无人不知呢。君无戏言,这个宠妃,您是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长安道。
“死奴才,这话是朕说的吗?”慕容泓作势又要拿如意敲她。
长安忙抱头强辩道:“反正就算不是您说的,至少是您默认的。奴才不要甘露殿配殿。”
“不要就算了。起开,朕要午睡。”慕容泓道。
长安让开一旁,慕容泓走了几步,正欲唤人进来,想了想又回头看着长安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来伺候朕更衣!”
长安爬起来去给他宽衣解带。
小瘦鸡龟毛得很,哪怕只睡半刻时间,也一定要散开发髻换上睡袍。
一通收拾后,慕容泓在软榻上躺了下来,长安熟练地将他的长发堆在枕边,替他盖上毯子。毯子只能盖到衣服的交领处,不能碰到他的脖子。
做完这一切后,长安悄悄往榻首那边退了几尺,放轻呼吸。
慕容泓人躺着不动,眼珠子却在那薄薄的眼皮下慢慢滑动着。
后妃的事他不想去想,但事实上确实已经不得不筹谋了。他息朝的这几个月,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都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乍一看还是一样,但仔细看,某些细节和关键处却已与几个月前迥然不同。
处处都有世家与新贵勾结合作的痕迹,这些人为求自己的地位更稳固,没有原则不顾立场地团结在一起,一点点小心地试探地蚕食着原属于他的权力,为将来的鲸吞做准备。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外朝完全被权臣和世家把控,皇帝龟缩在皇宫里,只在重大的典礼与宴会上象征性地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历史始终都沿着固定的轨迹在不断地重演,不同只在于,每个王朝盛衰的转折比之前一个,是提前,还是延后罢了。
他们以为他看不出来,他看得一清二楚。这不是他打下的江山,可这是他哥拼着性命交到他手里的东西,这东西的每一寸每一厘都浸透着他哥与侄儿的血泪苦难,他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楚,他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所以就算他根本不想要这座江山,他也必须保住了它。就算他根本就很讨厌做皇帝,他也必须坐稳了这皇位。
只是……想到自己从前朝回来之后的清静时光也只剩下一年了,他就没来由地烦躁。
一年后,他就必须同时应付两个战场了,前朝,后宫。他还能去哪儿寻找一片能让自己喘一口气的净土呢?脑子全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转,神经也始终紧绷着,他真怕,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忍无可忍,会承受不住,会……疯掉。
想叹气,思及殿中还有人。他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一条缝,目之所及,没人。估计长安那厮又溜出去偷懒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您有心事?”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慕容泓一跳。
他猛然坐起身来,捂着胸口看着站在榻首的长安斥道:“作死,你站在榻首做什么?”一边说一边心中暗自怀疑:竟然没察觉到这奴才的呼吸声,到底是我的警觉性变低了,还是这奴才的呼吸声对我而言太过熟悉,已经引不起我的警觉了?
长安小声道:“躲在榻首偷懒您看不见么。”看一眼长发披散容颜似玉的慕容泓,她又涎着脸道:“陛下,如果您睡不着,起来为奴才题一幅字如何?”
慕容泓想起上次她说他的字像名妓写的,心中一阵气恼,道:“想得美!朕的御宝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求到的?”
“奴才该死,是奴才僭越了。”长安忙低眉顺目地赔罪道。
见她那样,慕容泓有些后悔方才说了“随便什么人”,转而又愤愤地躺下,心道:谁让这奴才嘴贱来着!这就叫自作自受,哼!
隔了约十天左右,这天慕容泓午憩起来,从窗口看到长安和长福两个人从远处走过,长安手里拿着一卷纸,神采飞扬的模样。
“长安手里拿的什么?”慕容泓问在一旁伺候的长寿。
长寿道:“回陛下,听说是长安向钟羡钟公子求的一幅字,宝贝着呢,关系好的才让看一眼。”
慕容泓面上淡淡的,问:“什么字啊?”
“东厂,旭日东升的东,厂是厂屋的那个厂。”长寿道。
慕容泓不语,一手手指在窗棂上悠闲地轻轻弹动,另一手却在袖中紧握成拳,心中恨道: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死奴才!不给她写就对了!
及至夜间,又是长安值夜。
慕容泓在书桌后看书,不理她。
长安过一会儿就摸一下怀中,也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无声而灿烂,看得慕容泓一阵刺眼。
几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放下书道:“长安,给朕磨墨,朕要写字。”
长安忙过来给他磨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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