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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不同往日,齐叙白不像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老太太自忖度片刻,嘟囔道:“我看叙白是个好孩子,官虽然当得小了点,可到底还年轻,有的是往後。再说这孩子的相貌是难得的,和咱们丫头多配啊,错过了可就难寻了。”
庾祺懒得再说,她见他神情虽澹然,却坚决,便叹,“我就怕拖来拖去,拖到和你——”
馀下的话她没说,但庾祺猜得到,怕九鲤耽误来耽误去,和他一样,耽误了终身。
“您放心,没有齐家,还有大把好人家,我近日便放出风声去,叫人知道咱们不敢攀附,没拣中齐家。”
他一向说一不二,老太太也不敢同他争,再说他见多识广,他说不好,自然是有不好的缘故。罢了,九鲤是他领回家来的,好吃好喝将她养大,总不会害她。
因而想一想,老太太只好点头,怕就怕家里已有个老光棍,往後再添一个老姑娘,人说她庾家祖坟风水不好。
却说九鲤这厢送了叙白到铺子门前,原就要折身进去,偏叙白有意绊她多说几句话,因指着那右面树荫底下那凉棚道:“那几个桶里装的什麽?”
“嗯?”九鲤又跨出门槛,朝那头一望,笑道:“那个呀,那是熬煮的凉茶,叔父说天气炎热,摆在那里给过路的人解暑热的。”
叙白走到布棚底下揭开木桶盖子瞧,凉茶煮得浓浓的,很舍得用料。倒不知庾祺还有这普济仁慈的一面,那张漠然的面孔底下仿佛还有千面是自己不了解的,但自己却像早给他看透了一般,难道这就是常言说的姜还是老的辣?
九鲤也走到棚子里,“要不要舀一碗你尝尝?”
他笑着摇头,“我才吃了茶。”
“我看你们衙门门口也该摆几桶凉茶给人解暑,其实这东西不贵,又能惠及百姓,又能彰显官府恩德,何乐不为呢?若嫌到底是笔开销,我告诉你一个巧宗,以官府的名义号召各大药铺捐赠那些药材残渣,反正药铺里又卖不出去,不如送给官府做人情,老百姓也不会嫌。”
叙白不禁另眼相待,“我看你很有利民安民的头脑。”
“这算什麽,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得出来。你哪里知道,热也是真能热死人的。”
叙白点点头,“是我们当官的疏忽了。到底是你们做大夫的才懂治世救人。”
他心里蓦地对她有些钦佩起来,同时也想到方才庾祺的态度,十分失落,“庾先生上回从我家回来,可曾对你说过什麽?”
“没说什麽啊。”
叙白笑了笑,“自你们走後,我家里倒是议论了许多,两位太太的意思,是打算夏天之後,趁中秋节下,托人到你家来。”
九鲤心中暗松口气,这会离中秋还有两个月呢,她不必拒绝,也不必答应,反正是和他周旋,两个月的时间里,谁先露了底还是两说。
她轻轻点头,脸上的红热刚刚好,自己也难辨真假。
正说话,幼君忽携娘妆从街对过走来,隔得三步远就轻笑一声,“齐大人和鱼儿在这里说什麽呢?也不嫌热。”
九鲤忙转过身来施礼,“姨娘好。”
叙白听得一愣,怎麽是这称呼?也没多问,与幼君说了两句便先告辞走了。
幼君回过头来,笑得另有意思,却是一切只在不言中。九鲤十分不惯她这种长辈似的关切注视,心里恶狠狠责怪庾祺,因为他,她莫名其妙比好些人矮了个辈分!
她硬着头皮笑道:“姨娘是路过还是专程来的?”
“专程来的,托唐姑娘打听的事有了点眉目。”一行说着,一行随九鲤踅进铺子里。
扭头向隔间看去,庾祺正在里头替人看诊,那椅上还有两三人等着,幼君便道:“我到里头去等吧。”
九鲤便将她请到里头正屋来,幼君原要拜见老太太,听说老太太在歇中觉,不便搅扰,又听说杜仲受了伤,就进了杜仲屋里探望。坐不多时,才转到九鲤房中。
一看这屋子虽只里外两间,却十分敞亮,她在外间榻上坐下,手边恰好有个玩意,一根红绳上系着两只铜铃铛,她拣起来摇了摇,“这是什麽?”
“那是系在我窗户上的,昨日掉下来,我还没系上去呢。”
“挂在窗户上,你不嫌吵?”
“小时候叔父就拿这个逗我,我听惯了不觉得吵,反而喜欢这叮叮当当的声音。”
原来庾祺还会逗孩子,幼君想想那场面,觉得温馨又好笑,“你叔父自小就这麽疼你?”
九鲤撇下嘴,“才不是,他板着脸的时候多。”
幼君含笑,“庾先生看着是蛮严厉的一个人。”
九鲤转身将铜铃收起来,幼君见自进屋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便问:“怎麽你连个丫头也没有?近来我正要买人,顺便买个好的送你。”
九鲤走回来,顺便在圆案上倒茶,“我们请了人的,就是方才那位郭嫂,只是这两日杜仲行走不便,她专在那边照管他。”
娘妆忙去搭手,嗔她,“一个人怎麽行?顾得了那头就难顾这头,瞧,这些琐碎的小事还要你一个小姐亲自做。我们姑娘自见了你啊,就打心底里喜欢,不忍心见你受委屈,买个丫头不过几两银子,你又和我们姑娘见外。”
她讪讪一笑,“不是见外,我真的不觉得有什麽委屈,我在乡下虽然也有丫头,可她是陪着我玩的,有时候还要我给她倒茶吃呢,这点小事没什麽。”
幼君纵容地一笑,“那好,随了你吧。”
九鲤心里嘀咕,完了!怎麽这口气好像不单是长辈,还似亲人!到底是做生意的人,三言两语叫人根本没理由不和她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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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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