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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白拱手道:“昨日下晌我去过了,关大姑娘并不在布庄。”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往别处寻去,大节下在我们店里出来进去的,不知道的还当是我们的债主呢,我们面上不好看!去去去,别处寻去!”
叙白便带笑拱手,“你们关大姑娘贵人事多,到处难寻,无妨,我就在对面那客店里等,大姑娘一日不来我就等一日。”
那掌柜自埋头打算盘,只得他出去了才擡头朝街上望去,果见他进了那间酒店,寻思须臾,清了盘,吩咐铺内夥计一遍,就自往铺子後头来了。这铺子後面有方院落,设着米仓和夥计们的住处,廊角门後还连着一方小院,走进来,只见玉树琼枝,雪覆青瓦,掩着三五间客房。
掌柜往东厢敲门而入,幼君与娘妆二人正坐在屋里盘算账目,面前安置着熏笼,桌上金猊香暖。幼君见是掌柜,便阖上账本道:“薛掌柜,後日就把年例放了吧,旧例之馀,每人再添放二两银子,告诉衆夥计,只要生意红火,只要是这铺子里的人,上至掌柜下至烧火做饭的,我关幼君都不会亏待了他。”
薛掌柜打拱答谢完,近到桌前来道:“大姑娘,那位齐二爷在对面酒店住下了,我看他是一定要见到姑娘才罢,姑娘看如何是好?”
娘妆慢慢拨清算盘,“齐叙白到底会有什麽要紧事,怎麽忽巴巴想起找姑娘来了?”
自从上回到了望峰寺,幼君便觉有鬼,起先听说公主往那望峰寺内送东西敬佛就有些奇怪,公主敬佛竟连那等山野小寺的佛都去敬,这也未免诚心太过。于是闲来往那里走一趟,没承想碰见庾祺九鲤两个,庾祺那人向来不礼佛,走到那小寺中必有蹊跷。
因此回来她便使人暗中打听那小寺,果然如她所疑,往望峰寺敬佛不过是名头,实则是驸马府在搬挪财物。今下齐叙白又寻到这里来,料不为别的,想是为离京一事。
幼君暗自踌躇半晌,想着躲他不过,终是要博一博,便向薛掌柜道:“午後你去请他来见,就说我刚到米行来。”
这薛掌柜答应了出去,只等午後,打发个小厮往对过去请,未几将叙白请来後院与幼君相见。幼君脸上带笑,迎来寒暄两句,吩咐茶果款待,命人关上门,邀叙白椅上坐,笑问:“我才到铺子里就听薛掌柜说有位姓齐的公子找我,我想必是齐二爷,只是大家一齐进京,这麽些日子了,怎麽齐二爷今日才来走动?齐二爷今日不来,我明日就该预备上年礼打听到府上去了。”
叙白心知她是虚僞客套,薛掌柜说她刚至米行,可叙白在客房内开着窗了望这米行一上午,并未见她进来,可见是早就在这里。只是头先不肯厮见,此时又改主意请自己进来,是何道理?
当下已顾不得计较这些了,因说道:“多谢大姑娘想着,我今日来,是想托大姑娘一件事,还望大姑娘肯不吝帮忙。”
幼君款款走去旁边椅上,回身坐下,“齐二爷太客气了,你只管说,能帮我自然不敢推辞。”
“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我想着元夕前要回南京,恐怕节下没船,想姑娘做大生意,必有不少相熟的船只,想请姑娘帮忙替我寻一艘回南京的船,只要肯走,船资不成问题。”
幼君想着,偏要赶在这时候走,只怕不单是他一人走;况只要肯出钱,就没有不肯走的船。今日他特地跑来央求,只怕是看中她因做生意,早就打通了水路关口,若能上得她关家的货船,沿路盘查的公人更容易应付得多。
既然他不敢明说,无论是与否,她亦不能把话说死,只笑道:“好说,我尽力替齐二爷找船便是,能找到自然是好,不能找到齐二爷不妨等一等,元夕之後自然多的是船。”
叙白见她并不十分应准,又怕说得太明了,反叫她暗报朝廷,因此不好再说,起身告辞,“那我三日後来望大姑娘的信,若能找到船,必有重谢。”
幼君送他至门前,旋即娘妆跟着进来问及缘故,幼君说了一遍,娘妆只道:“就算节下跑客船的少,真要找也找得到。齐二爷在南京的时候,可从没为这些小事欠过咱们关家的情。”
“只怕这回不是什麽小事。”幼君坐回椅上。
娘妆正将茶碗收在案盘内,闻言旋身在旁坐下,“那会是什麽大事?”
“咱们家的货一常走丁家兄弟的船,这些年来往南北两京,无论是咱们还是丁家兄弟,早就将沿路关口都打点得跟自家人一般,每回过往,他们不过是粗问两句,从不细查。齐二爷要走咱们的路子,恐怕是看中这一点方便。”
娘妆一时不能明白,“他要这点方便做什麽?”
幼君未答,她自一寻思,愕然一惊,“难道齐二爷犯了什麽案子不成?”
“他若犯了案子,还能在大街上如此堂而皇之地行走?只怕他不是此刻犯了什麽案子,而是预备着将来要犯一桩惊天大案!”
娘妆沉吟半晌,半信半疑道:“难道真让姑娘猜中了?”
幼君忽然清朗朗笑两声,“我早就看这齐叙白不是个等闲之人,他一心要重振他齐家门庭,在如今的朝廷里是没机会了,只好另寻明主,以死博生。驸马府往杭州运送财物,只怕也是为此大事。”
“那姑娘如何打算?”
幼君沉下眼皮,忖度良久,缓缓道:“若昭王果然能成事,咱们就算有功之人,将来再不济,也能做个皇商,天下的钱财,还不是凭咱们赚取。族内的男人还可以混个官做做,将来关家就不只是商贾之家,或可做个宦族世家。”
“倘或昭王不能成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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