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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事未结加之昨夜未眠,此刻只觉眼前微晃,腿脚发软。她伸手扶住案几,指尖微颤。
萧羽笙神色一变,疾步上前扶住她臂侧,从怀中取出一只细瓷小盒,揭盖递近。
龙脑香气瞬息散出,清凉透入鼻端,晕意减退。
华槿缓了片刻,抬眼看他,声音微哑:“你随身带着?”
她的眉眼极近,近得他能清晰看见她惨白唇瓣上的纹路。
萧羽笙扶着她的手不觉用力,待察觉时又立刻松开。
他后退半步:“殿下所需,我都随身带着。”
萧羽笙一双眸子里映着微光,凝视她:“这几日殿下忧劳过甚,进宫时我便担忧。”
他望着她时,眼里只有她的倒影。
而从很早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这个倒影。
他父母早亡,七岁便随孤军入都,几经辗转,被送入禁卫营童卫所。而后在金羽卫中习武,因行事稳重、体格灵巧,被列入近卫备选之列。
十岁那年,他被选入宫。他天性寡言,不擅交际,旁人只道他清高孤冷,与他疏远。
那年冬日,宫中比武,他被几名同伴合力欺辱,几乎命悬一线。彼时九岁的华槿性子未驯,常在宫中走动,恰在殿前经过,听得喧哗,当即呵止。
她命人去唤御医,却无人敢动,于是甩下令牌,喝退众人,命内侍抬他回宫。
她脱下自己的披风为他驱寒,又取雪莲膏为他敷伤。而后更是求母妃将他留在宫中,成了她第一个亲自选下的亲卫。
自那一日起,他的命就属于她。光阴十载,从未更改。
华槿此刻并未注意到他的心绪,只是笑着宽慰道:“有你们在,我不会有事。”
她说着转身在案前坐下,案上铺着新送来的《祈福经义》,她抬手便要去拿笔,却被萧羽笙捉住手腕。那力道不重,却带着罕见的急切。
“殿下今夜不可再熬。”他的语气依旧恭敬,可脸色却是极难看的。
华槿眉心微蹙:“太常寺官午时便来取卷。此乃贵妃亲命,若误了时辰便是失仪。你算算,哪有多余的时辰歇息?”
萧羽笙抿唇,似在极力压抑情绪。须臾,他道:“殿下忘了么?从前殿下被师傅罚抄文章,是谁替您誊抄交的卷子?”
华槿一怔,旋即睁大了眼,音色跟着明亮起来:“你倒提醒我了,你与清颜学我的字都极像。尤其是你,连笔势的顿挫都几可乱真。”但说着,她目光便又暗了下来,“只是,若被看出笔迹不同,岂不更惹麻烦?”
萧羽笙眸光坚定,语气笃定:“殿下放心。细细描摹,旁人绝瞧不出破绽,当年连太傅也未能分辨。”他语声放轻,带着几分劝慰:“典礼在前,才是重中之重。”
华槿凝着他片刻,终是失笑:“你们一个两个,倒像我才是不知轻重的。也罢,确实乏了。”
说罢,华槿起身。羽笙连忙退至一侧,低眉恭立,见她衣袂轻掠过地。
她行至书房门口,忽又回首,唇角带笑掠过一丝狡黠:“明早若能成卷,算你大功一件。”
羽笙愣神,他已许久未曾见过她此般轻快模样。
那灵动的身影曾是深宫中乍亮的光,耀眼难忘。
直到她已走远,他才收回心神。
门扉阖上,书房重归寂寂。
夜深人静,延福寺中院香案前,一名小沙弥提着灯盏而来。
殿内只余佛影半明。
他屏息俯身,将供灯的灯芯轻轻取出,换上新的。
那灯芯微潮,颜色比常日更暗。他换好灯芯,复又添油,细细拨亮。
火光跳了几下,随即稳住,却泛着一丝青意。
风过佛前,灯焰微颤。
似有影在壁上闪动,又倏然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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