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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兢兢业业,一家子齐心协力,咱们家走到了今日,不说大富大贵,却也再不肖忧愁吃喝了。”
“大福这孩子出息,家里的门楣教他给撑了起来,范家也从白丁之家,到今时有了功名傍身。如今眼瞧着咱家是风头盛,亲戚来奉承,外头的商户来巴结,礼物堆山码海的送来,实在是教人心眼都跟着飘了起来。”
康和看着范爹跟陈三芳,徐徐说道:“只爹娘,咱们家里走到今天这一朝实属不容易。
这些年打井修屋,买田置地,经营生意,料理田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一家子谨慎踏实着办的,故此才不曾走错一步,但凡是哪一关节上错了步子,咱们家绝计也都没有如今的光景。”
“现下家里好了,又还炙手可热,咱一家子切不可松了心,掉了神,教人花样繁多的好处给套了去,这关头反当更打起精神来应对。”
“家里这几日送来的贵礼繁多,来许好处的人家亦是众多,且人还独送礼,甚么都不要,实在教人心头荡漾。
只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菜,也没有白收的好礼,人家先前与咱们家里没有交情,这厢一头来攀附,那是想借咱家的势,今时手短拿了人的,他日这些人家要有了事,求了咱家里,因着今时的情,来日能撒着手不管?”
“那般平凡小事也便罢了,若是干了触犯律法,作奸犯科的贼事,求来咱家里让去平,又当如何?”
“大福如今年纪还小,许多事情都还是依着家里主持,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若不端正,没与他疏络好正紧的关系,来时欠得情欠得恩,就都得要大福来还。”
“孩子将来若有大前程,为着还这些恩情,难免受这些繁杂的事情拖累,咱可不能这般误了大福。”
范爹和陈氏静静的听着,受康和一席话警醒,这些日子大福中榜,受奉承讨好而飘忽了的心,眼下才慢慢落回了原本的位置。
陈三芳道:“几日里头恁多的宝物,恁多的钱银私底下送着来,可教俺们瞧得眼睛都花了,欢喜得意罢了,夜里头却总睡不安稳,可却总想不清哪里不对。”
“三郎,听了你的话,娘才晓得了缘由。俺们要收了人的东西,以后得还情咧。咱的能力还不上的,就得要大福去办,他往后里要是做了大相公,当了官儿,可不得徇私办事嘛。”
康和见陈三芳一点就通,点头道:“我说得就是这个理。大福教咱一家子人走在外头受人敬重,咱如何能教孩子背上一通人情债。”
范爹也张口道:“那些个外头的事情俺们不懂,只逢年过节的亲戚间相互走动,你送了俺们肉干,俺们去也还有送几斗粟米。
时下那些与之前与俺们都没有走动和来往的,忽然就送那样多贵重的礼来,还有天大的好处,这要回还起来,可不得大出血。”
“是,爹娘都是明白人。我和大景的意思是把先前那些不熟悉没有来往的人家送来的好东西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而那些原本就和咱们家里走动着相好着的人家,人送贺礼来,合情理的咱们还是收,做了宴席回请他们,总也不能因着大福中了秀才,咱们就不与原来的亲戚朋友来往了。”
康和道:“城里的事情自有我和大景操持把着关,但乡里要紧还是爹娘在经营。我今日说这些,便是教爹娘也警着些神,一来是不要欠下些不必要的人情,二则咱们要不端正,教眼红咱家里的人户捏住了把柄,要是整咱,可不得吃大亏。”
范爹和陈三芳点头:“俺们晓得了,回去与家里头的人都吩咐一遍,原来送到了家里头的,不合常情的人户的东西都一样不落的退回去,后头的也不教送。”
“先前不少乡头大户,还有别村的里正都送了好东西来,又还各般许好处。”
康和见范爹和陈三芳还算清醒,满意的松了口气,他就是怕家里人因常年在乡野,没甚么见识,轻易的就教人给笼络了去,到时多是麻烦事,还处处埋雷,说不得哪日就炸开。
“虽是那些好东西咱们留不住,有些可惜,但大福中了秀才,与家里免除苛捐杂税,咱们也已经得了多大的便宜。
咱一家子齐心好生守着,将来家里的日子只会更好,今朝见得好东西,来日里自都能有,还是自个儿挣来的,岂不踏实。”
陈三芳受康和这般说,心中也是欢喜:“三郎说得不差,俺们端正着,家里只有越来越好的,不肖拿人手短。”
范爹面上也生笑:“俺就一个光脚庄稼汉,现在的日子是有酒吃,有屋睡,村里谁人见了都热脸招呼,日子已是满意得很了,再拿金山银山给俺,俺也无用。”
“只望着大景、珍儿、巧儿三兄妹,与女婿们日子和美,孙儿外孙身子康健就欢天喜地了,旁得也不多求。”
范爹容易满足,旁人送来的好东西他本就没多贪爱,现下听得了康和的话,更是不会再去动。
四个人在屋里说了好半晌的话,互是嘱咐勉励了一番,心里踏踏实实的。
大福家来得迟,回了宅子听得小福说爷奶和爹爹小爹今晚有事谈,他不晓是甚么事,心想如今自己也大了,家里有大事他也能参与一二拿主意。
过来却听得一家子的一番谈话,心里说不出的动容。
如今家里正是火热的时候,难为还那样清醒的为着他而盘算。
也见着有不少融洽的人家,却也见过许多生事不安宁的人户,大福为自己生在前者这般人家而感到庆幸。
他在乡里时听得太爷说过以前家里的穷困日子,时常都对爹爹和小爹生出敬佩之心来,想是他们何种本事,这才将家里从食不果腹的穷家,经营至了今朝的富裕。
现下他也算更有了些感触。
翌日,送上范家来的东西,一一原路给退了回去。
康和与范景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请人,赁个宅来请亲朋吃宴。
这回还是依着上回大福中童生的例子,宴一回夫子,县府乃至县学的这些有头脸的人物;
再宴一回城里的亲戚朋友,最后再宴同窗友人,还是大福主持,拟定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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