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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没听见,低头吻上她,伸手欲解她嫁衣的盘扣。
那盘扣是赤金打造,镂刻着并蒂莲的花纹,精致繁复。他的指尖刚触到那微凉的金属,文有晴却轻轻“嘶”了一声,吓得他慌忙停下。
她微微蹙起眉尖,像是发现了什麽令人苦恼的小事,“有什麽勾到我的头发了。”她微微侧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项,以及几缕确实缠绕在扣饰上的青丝。表情有些无措,似乎真的被弄疼了。
崔君集立刻停下动作,凑近去看,语气带着歉意:“是我毛躁了,弄疼你了?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想帮她解开,但那发丝缠绕得巧,他越是心急,越觉得笨手笨脚,怕扯断她的头发,更怕让她觉得他粗鲁。
文有晴安静地等着,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廓。等他尝试了几下仍未成功,额角甚至微微见汗时,她才轻声开口,带着一点引导的意味:“直接拽断,真的要命。”
崔君集依言而行,果然,那缕发丝轻易地松脱开来。他松了口气,擡眼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目光,她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赞赏,又像是别的什麽。
“夫君真聪明。”她轻声道。
这夸奖来得自然,却让崔君集恍惚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夫君吧?
是她第一次唤他夫君!
兴奋还没起来,文有晴已经微微拉开了些许距离,双手擡至颈间,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这嫁衣繁重,穿了整日,实在有些气闷,你帮我解了吧。”
无论她有意无意,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有些被酒意侵蚀的神志,手指无比谨慎地丶甚至是带着一种郑重的态度,开始为她解开那些繁复的扣饰。
每一个动作都慢而稳,生怕再出任何纰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完美地解开这些扣子上,仿佛这不是洞房花烛前的步骤,而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
文有晴微微垂着眼,任由他动作,只在某些他略显迟疑的节点,用极其细微的肢体语言——比如极轻地吸一口气,或是脖颈微微转向一个更便利他操作的角度——无声地指引着他。
当最後一道扣子解开,厚重的嫁衣外袍松脱,露出内里同样红色却更显柔软的丝绸中衣时,崔君集竟然有种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轻松感,甚至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文有晴擡眼看他,烛光下,她眼角微微泛红,不知是妆容还是羞意,眸光水润。
崔君集看着她此刻柔弱堪怜丶全然依附的模样,之前那点细微的怪异感早已被汹涌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冲散。他再次靠近,气息变得滚烫,认为此刻终于可以真正拥有他的新娘。
然而,当他即将触碰到她时,文有晴却伸出方才一直微蜷着的手,指尖轻轻抵在了他的唇上。动作很轻,甚至带着颤,像蝴蝶停留,却有效地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崔君集不解地看着她。
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声音低柔却清晰:“我来。”
两个字,轻轻的,却像一道无声的命令。
崔君集所有急切的动作,再一次停滞下来。他看着她,看着那双清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却不容置疑的眼睛,忽然间彻底明白了。
合卺酒丶解发丝丶脱嫁衣……乃至此刻这轻轻的一抵。
她没有说过一个“不”字,没有表现出任何明确的抗拒,甚至每一步都看似迎合他的意愿,将他推上主导的位置。可实际上,从进入这间新房开始,每一步的节奏,每一个动作的许可,甚至他每一次情绪的起伏,都在她看似娇弱无助的姿态下,被不着痕迹地引导着丶掌控着。
她就像最高明的驯师,用最柔软的丝绸编织成缰绳,无声无息地套上了渴望靠近的猛兽脖颈。每一次看似顺从的低头,每一次温柔的低语,都是一次无声的指令,让他不知不觉间跟着她的步调行走,并让他以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果然是他的心上人。
文有晴迎着他了然的目光,指尖缓缓从他唇上移开,顺势轻轻滑落,搭在他的衣襟上,然後,极其缓慢地,勾住了一根丝带。
她的眼神依旧纯净,甚至带着些许无辜,仿佛在问:怎麽了?
崔君集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是得意,而是充满了发现猎物真正面目的兴奋。他握住她勾住他衣带的那只手,低下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丶带着郑重意味的姿态,在她指尖落下一个轻吻。
“夫人,夜还长,不急。”他顺着她的意,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丶却又心甘情愿被引导的灼热,“任由夫人采撷。”
红烛噼啪一声轻响,爆出一朵明亮的灯花。
文有晴的唇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丝极淡丶却意味深长的弧度。她缓缓伸手,把他推进了大红喜被中,在花生桂圆四散逃窜中,她跨坐了上去。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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