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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年轻的父亲站在火盆前,手里拿着那本诗稿,火焰映着他苍白的脸。
她冲过去想抢,却在触碰到纸页的瞬间,火焰温柔地卷起,将诗稿托成一只纸船,轻轻漂向她童年病房的窗台。
窗外下着雨,窗内,一个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女孩翻了个身,喃喃呓语。
纸船落在窗沿,静静燃烧,化作一缕光,钻进她的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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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林国栋来到“荆棘学校”。
他没进主厅,只在“父亲展区”外站了许久。
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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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他烧诗的那天,春天也死了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林野便站在了老家属院后门那条狭窄小巷的尽头。
墙皮剥落的砖楼宛如一排佝偻的老人,默默地守望着过去。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在晚饭后绕到张叔家,说“去修录音机”,实际上两人常常一坐就是大半个晚上,喝着粗茶,一言不。
张叔开门时愣了一下,花白的眉毛抖动了几下:“小野?怎么是你……”
“张叔,我……想再问您一些事。”她声音轻柔,但不敢有丝毫犹豫,“关于我爸爸,他以前……写过东西的事情。”
老人沉默片刻,转身从屋里拖出一只破旧的皮箱,箱子的边角已经磨得白,锁扣也生锈了,他费力地将其掰开。
箱子里没有衣物,只堆着几卷磁带、一本泛黄的《电工手册》,还有用一层油纸包着的东西。
一角烧焦的纸片躺在他的掌心,边缘卷曲得如同枯萎的树叶,中间残留着两行字,字迹虽被火舌舔过,但仍清晰可辨:
林野的指尖猛地一颤,仿佛被那碳化的边缘割破了神经。
她认得这字迹,既不是母亲那种刚劲工整的笔锋,也不是她自己后来模仿出的克制冷静的风格——这是一种迟疑而又柔和的书写方式,就像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墙根前行。
“这是……他烧掉的?”
“嗯。”张叔低声说道,“那年冬天,你爸爸坐在我家后院烧掉了一整本诗稿。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我劝他留几,他摇了摇头,说‘写了也没人看,不如烧了干净’。我就偷偷从火堆里扒拉出这一角……想着,万一哪天有人想看看呢?”
林野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
她突然明白了——这诗写于她出生的前一年,正是母亲第一次流产后的那个寒冬。
邻居们说那段时间家里再也没开过电视,饭桌上连碗筷的碰撞声听起来都像是犯了错。
原来那不是冷清,而是连悲伤都被禁止出声音。
她紧紧攥着那片残纸,心口最后一颗完整的情绪晶体再次颤动起来。
在裂纹深处,光影闪烁,竟浮现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少年林国栋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护着几张稿纸。
门外传来摔东西的巨响,一个男人咆哮道:“哭就打到你不哭为止!写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还不如去搬砖!”少年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但仍用身体挡住诗稿,仿佛那是他体内唯一还活着的东西。
林野踉跄了一步,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
原来父亲的沉默并非天性使然,而是在一次次被碾碎后学会的生存之道。
他并非不爱表达,而是从少年时代起就被教导:情绪意味着软弱,爱必须被藏进灰烬之中。
她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还有其他的吗?任何……他留下的声音?”
张叔想了想,缓缓说道:“老吴那里,或许有。”
老吴住在城西一栋即将拆除的老楼里,是市里最后一位能够修复模拟磁带的手艺人。
林野赶到时,他正戴着放大镜,用镊子夹起一段断裂的磁带进行粘合。
“这是你爸爸的磁带。”他头也不抬地说道,“送来的时候几乎全毁了,被水浸泡过,还霉了。但我尝试了震动波形还原技术,提取出了一段极短的音频——只有十七秒。”
在电流的杂音中,一个青涩的男声缓缓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与认真:
背景中突然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接着是怒吼声:“又在这里念这些没用的东西?!撕了!全都给我撕了!”
林野闭上眼睛,金手指的残影再次浮现——那个少年在黑暗中收起诗稿,将它们塞进床板下面,手指颤抖着,但眼神却十分倔强。
而多年后,他抱着高烧的女儿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只是默默地抽烟,因为他早已忘记了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担忧。
她终于明白了。
那并非冷漠,而是代际创伤最残酷的循环:一个被剥夺了表达权利的孩子,长大后只能用沉默去滋养另一个渴望声音的灵魂。
几天后,位于城市边缘的“荆棘学校”艺术馆迎来了一个新的展区。
展厅中央摆放着一台锈迹斑斑的老式打录机,旁边陈列着烧焦的诗稿残片、复原的音频波形图,以及一段由人工智能声纹技术重建的童谣——那是林野根据金手指捕捉到的记忆,还原出的父亲哼唱的曲调。
展览名称:《父亲的诗与沉默》
导语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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