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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无可奈何,轻柔地拍了拍维勒的头,“弗里克先生不会喜欢我们议论这些事,我只能告诉你,他成年之前给我增添了不少工作。”
“老师很叛逆?”
“不。”女人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是不自量力。”
别的解决方式……别的……
离开地下世界後,弗兰茫然地看着天空,然後不寒而栗。
“我记得这个女人的声音……”
弗兰喃喃着看着日光下黑色的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车门打开的时候像是洞口,将他吸纳进黑暗里。
他记不清司机对他说了什麽,他啃咬着自己的手背,意识随着女人那句话被迫拉入过去的回忆里,他挣扎着试图停止回忆,身体上的颤抖却提示着他,四年过去了,他仍困在原地。
“你很冷吗?”
弗兰擡头看着司机关切的表情,脑海里年轻的脸越来越清晰,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冷。”
窗外的天空似乎被四年前的雨吞没,他看到了驻留在那个时间点的自己。
“你很冷吗?”年轻的警察给他披上了毯子。
弗兰擡头看着对方,迟疑地点点头,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察很亲切,在弗兰看来,就跟家附近的大学生一样。她应该刚刚毕业不久,弗兰想到。不知道为什麽,警察年轻的面容给予了他不少信任感,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他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卸下防备。
“你的父母呢?”
警察的这句话让他又紧张了起来,那时候他还太小不懂得掩饰情绪,年轻的警察注视着他的眼睛,然後蹲下来和他平视,“好了,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麽吗?不用勉强自己,我听你慢慢说。”
心里早已做好无数次叙述演练的弗兰张了张口,窗外的雨声很大,隔绝了城市的噪音,他与女人平视着,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平等的注视。他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
我不能忘记我为什麽来这里,我必须勇敢一些。他抓紧了毯子,害怕消耗女人的耐心,而对方只是平和地等待他倾诉,他忘了从哪开始倾诉,只是断断续续说了一句。
“弗……弗里克家族……弗……”
他情绪崩溃了,他开始耳鸣干呕,他断断续续地张开口,他看到了女人痛苦怜悯的表情,这种怜悯的眼神支撑他说到了最後。
结局是怎样呢?
结局是父亲将他带走了。
他记得他被粗暴地抓出了警局。
“他是性无能,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你为什麽不能忍一忍?!”
“你看你穿的衣服,哪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你这样的衣服?你再看看你就读的学校!你只要陪他聊聊天就能得到这一切,你怎麽就是学不聪明?这已经是这个世道你最好的生存方式了,弗兰!擡头看我!”
暴雨里弗兰一滴眼泪都没有,他的疼痛全部消失了,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声音,他表情麻木脱下了外套,递给了举着伞的父亲。
“还给他。”雨水冲刷着他的脸。
第一次报警以父亲毒打的方式结束,但那名年轻警察的怜悯不仅支撑他说到最後,更让他接二连三选择了报警。
直到第四次报警,弗兰记得,那天和第一次报警一样,城市下着暴雨。
他举着黑色廉价的伞站在雨里,看着警局。周围的人行色匆匆,他像是被抛弃在这场雨里一样。
听说人死了,葬礼上大家也会举着这样的伞。
弗兰看着警局里,那个年轻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一个中年男人接着电话,脸上的横肉堆着笑意,他莫名其妙想到,他此刻在雨里举着伞,像是给自己送葬一样。
“你,进来。”男人冲他大喊了一声。
弗兰关上伞走进警局,接过电话,一个声音冷淡的女人叫了他的全名。
“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弗兰,声音里压着怒火和笑意,“你该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呀,你明知道这是没用的。”
“你想说什麽?”
“你肉体上不可能有任何受到猥亵和性侵的证据,你懂我在说什麽,对吗,弗兰?”
“言语上的猥亵不能成为罪证,你想这样告诉我是吗。”
“我不管你手上有什麽证据,你该聪明一些的,孩子。”
“长达八年的言语侮辱,行动限制,不能成为罪证是吗?”
“噢,弗里克先生,这样糟糕的天气还麻烦您亲自来一趟。”
弗兰拿着听筒扭过头看向身後,弗里克依旧一副绅士做派,与警察握了握手,然後摘下手套亲昵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这是第几次了,弗兰?”
弗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看向警察,“这对你而言是正常的吗,我要你回答我。”
警察眼里的冷漠成为了他之後人生里忘不了的东西,不经意间想起的时候,一切就像暴雨一样冰冷。
我依然困在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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