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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很远,受第一次出远门,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她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下了车,烈阳赤裸裸地照射了下来,周遭都是闹哄哄的人声,喧嚣拥挤。
她特意穿得最艳的红裙子,踩着高跟,挺直了脊背,却在刹那间仿佛都黯然失色,如同阴暗里生出的水草被曝晒在了朗朗的阳光下,几近窒息。
受的妈妈带着受在市里待了三天,又仓惶地逃回了那个小镇。
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尖着嗓子骂小混混,手指都在抖,“滚,滚,滚!”
小混混说:“姨,别激动啊。”
他看着受的妈妈那双癫狂的眼睛,认真地说:“其实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我同囡囡一起陪着你,你死了,我陪着他。”
23
他们买回去的花种第二天就种下了,过了几天,发了芽,老太太悉心指导着,这几日,花盆里冒了青,长得极好。
攻和受一起蹲在花盆边。叶子嫩,堪堪长出几片,土壤润湿了,他们都是栽花的新手,不敢浇得太多。
受新奇极了,他没有种过花。
攻手把手教他的。
有一片叶子沾了脏水,受想伸手揩去,又有点犹豫,看了眼攻,攻正在旁边看着他,受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抹去了那点脏水。
受说:“花会长大吗?”
“会,”攻握住受的手指,拿手帕细细地擦干净了,说,“等花开了,我搬来给你。”
受眨了眨眼睛,拿肩膀黏糊糊地撞他,说:“我又不会养花,养坏了怎么好?”
攻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我教你。”
受叹气,“从小别人教我的,我都学的不大好。”
攻说:“不打紧。”
“养坏了再种。”
太阳将要落山,日头还是热,外头蹲久了,二人脸颊都泛着晒出的红,出了汗。
不知不觉蹲得太久了,受揉了揉自己的腿,小声地说:“脚麻了。”
攻站了起来,伸手给他,“来。”
受仰着脸,不起,哼哼唧唧地说:“起不来。”
攻看着他,哪儿能不知道受故意作娇,突然弯下身抄着他的腿直接将受抱了起来,说:“娇气。”
他太瘦了,攻抱起他全不费劲。
“嗳——”受没防备,抓着攻的手臂,“不麻了,你放我下来,要被阿婆看见了。”
攻语气平静,“你怕人看见?”
受咕哝道:“我怕什么,”他挠攻结实的手臂,说他,“你完了,你都不晓得害臊了。”
“你被我带坏了。”
他不老实地乱动,让攻将他放下来,攻反而不松手了,说,“不是腿麻?”
受说:“不麻了不麻了。”
二人身边都是花草,玩玩闹闹的,很是孩子气,走出花圃攻才将他放了下来。受脚一挨着地,转过身正想和攻说什么,突然看见站在栅栏外的人,一下子站直了。
攻循着受的目光看过去,不消多想,就知道那人是谁。
果不其然,受叫了一声,“妈妈。”
他将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走过去,乖乖地站在母亲的面前。她直勾勾地盯着受,没有说话。
攻轻轻叫了声,“阿姨好。”
受长得像他的母亲。
她慢慢地将目光移到攻的脸上,眼里闪过戒备,审视,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敌意。攻不闪不避地任她打量,受的母亲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随口应了声,说:“囡囡,回家。”
“好。”受说。
她攥住受的手腕,抓得紧。受却习以为常,眉毛都不曾皱一下,只是有点困惑,妈妈虽然感激老太太,却鲜少亲自过来,妈妈怎么会突然过来找他?
受的妈妈浑身都紧绷着,像坚不可摧,要迎敌似的,轻慢地看了攻一眼,转身就走,她走得急,高跟鞋踩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她几乎是拖着受走的。
攻突然开口叫住了她,说:“阿姨。”
少年人干干净净的,神态冷静,他看着受手腕上几根用力到发白的手指,“你抓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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