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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鼓乐不再,红烛无声。
沈折舟握着掌命伞,指节泛白,却生生按住了要爆裂的火。
桑雾被带到了大理寺。
沈折舟只能在门前守着,红衣被雪花一层层覆住,衬得人影格外醒目。
叶怀川并没有为难桑雾,将她带到了一件审问室,叶怀川坐在案後,面前摆着厚厚一摞卷宗,那都是从永宁带来的。
他翻阅片刻,擡眼道出此行缘由:“永宁县令状告于大理寺,按律需审;然案中牵涉妖邪,最终仍要移交缉妖司。”
叶怀川问她:“你的养父母,桑家药铺夫妇,是你杀的吗?”
桑雾回以两个字:“不是。”
他再道:“有人证物证,皆指向你。”
她的神情未起波澜,只重复:“不是我。”
“若不是,那便是妖为。”
“我不清楚。”
窗外风声掠过檐铃,叮当如证,屋内一问一答,像在冰面上试探一条裂缝究竟通往何处。
翟郡虽然没有入内,偏靠在门旁,听得清清楚楚。
雪光映着他眼底一丝得逞的笑,他恰逢时机敲门,“叶大人,是我。”
“进来吧。”
翟郡入内,目光在桑雾身上一扫而过,便顺势道出结论,“这案子看来是妖所为,依律,当交缉妖司。”
叶怀川将卷宗合上,轻叹一声,点头同意,“那便交给翟副司使了。”
翟郡取出一根锁妖绳,绛色细索上刻着细密的符纹。他口中说着:“多有得罪”。手下却丝毫不留情。
绳结一合,便紧紧勒住了桑雾的手腕,另一端攥在他掌中。
行至大门,沈折舟浑身已经落满了雪,见到那截缠在桑雾腕间的锁妖绳时,他胸中一线怒火轰然点燃,伞尖劈下去,利落斩断锁妖绳。
他一把推开翟郡,胳膊拦在桑雾身前,声音里压着怒火:“我是缉妖司司使,轮不到你动手。”
翟郡踉跄一步,却不屑一笑,“沈司使倒会护着妖,可别忘了进了妖狱的门,就算是大妖也得脱层皮。”
桑雾擡眸,目光平静,“别担心。若有危险,崇魅会保护我的。”
沈折舟却心事重重,他比谁都清楚妖狱是什麽地方,只道:“等回去,我就去找师父。”
可刚到缉妖司门口,议事堂的人找了过来,“沈司使,司长找你,得立刻去。”
沈折舟的手顿了顿,回头看桑雾。
她站在雪地里,“快去吧。”
议事堂的人又催一遍,沈折舟咬了咬唇,“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他转身要走,又回头,声音里带着点急,“等我。”
翟郡带着桑雾到妖狱,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门缝里渗出的幽光夹着腥潮味。
两人前脚刚入,幽廊尽头便爆起躁动,锁链拖拽石地的摩擦,牢门被撞得哐啷作响。
擡眼望去,妖狱呈塔状向上盘旋,层层回廊围着井口般的空心,铁栏阴影交叠,牢室深处隐隐闪着妖瞳的磷光,压抑而瘆人。
翟郡几步将桑雾推进最里侧的一间囚室。
他伸手扯下她的凤冠,褪去她身上的婚服,只馀一身素单衣在风里发颤。
铁链“哗”地落下,锁住她的手腕与脚踝,冰冷的锢具贴在肌肤,寒意顺着骨缝往里钻。
“落到我手里,你可就别想出去了。”他语气轻慢,像宣布早已写好的判词。
桑雾记得他的狠。她不言,只擡眸回望,眼底的寒意与这座狱的冷硬不相上下。
“放心,我不会打你。”翟郡随手拈起符纸,指尖掐印,符光在空中一闪,妖狱外的风雪便被引入这狭窄囚室。
只着薄衫的桑雾立刻打起寒噤,指尖泛白,唇色也在一瞬间退尽了血色。
此刻,好像回到了桑家的牛棚里,她最怕的,历来是冬日的冷。
翟郡看着桑雾逐渐苍白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带着报复得逞的快意,“如今沈折舟的软肋,被我结结实实拿在手里。”他想象着沈折舟失控的神情,连嗓音都透出轻快,“一想到他那副样子,我就开心。”
他又添了一把火:“我会让他跪着来求我,求我不要伤害你。”
桑雾极力睁开沉重的眼,她咬牙,字字如刃:“只有像你这等阴暗如鼠之人,才会在伤害里找到乐趣,才会以为自己赢了。”
“任人宰割,还敢嘴硬。”翟郡擡手,巴掌狠厉地落下。
清脆的一声後,桑雾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唇角渗出一缕血。她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试着从枷锁中挣动,调动体内神力,却发现根本不起作用。
“别费劲了。”翟郡似笑非笑,“这手铐脚镣,都是司长亲下的封印,专门为大妖准备。便宜你了。”
桑雾从这几句不经意的炫耀里,确定翟郡并不知她真正的身份,也不知道崇魅,他不过是看不惯她与沈折舟,借此肆意报复。
她将胸腔里涌起的怒与痛按下,目光再度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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